曹仁看在眼里,急忙命诸将巡营,但凡听到扰乱军心的嚼舌之人,便即拿问。一夜之间,竟抓出数十人,曹仁为儆效尤,将这数十兵士尽皆斩首。虽然再无人敢多言,但这一夜虎豹骑简直人人自危,哪里还能安寝。曹仁千算外算都料不到会有今日的局面,看似此次率军前来锐不可当,到头来实则是一无所获,本来失算至此已让他心烦意乱,朱灵还阴阳怪气在一旁暗讽起来,语中意思是曹仁不听他建议才有今日之失,发完一通牢骚之后,朱灵路招各自回帐中休息,只剩下了曹家三位将领。
曹休看着他二人远去,愤愤然道:“这朱灵不过是袁绍旧将,二姓之奴,若不是主公担心带他去官渡有什么反复之举,也不至于让他跟着咱们来这汝南。此刻他反倒如此嚣张!”
曹仁急忙喝止道:“这种伤害同僚之情的话就此打住,以后不可再提。朱灵将军随虎豹骑同来,乃是因为他对刘备所部了解颇多,并非主公怀疑。况且他说的没错,总归是我一心求全,反有今日之失。只是我着实想不明白,这张玄和关羽究竟是如何收得西城外粮草。”
曹纯在一旁道:“将军,此刻一是要探明敌方收粮之法,更重要的,是我军下一步该当如何,虽然张玄不敢出城迎战,咱们以骑兵攻城也不可能,难道就这样耗下去么?”
曹仁思索良久,才终于说到:“如今只要他张玄紧守不出,咱们也是无可奈何。待我修书一封,请示主公和荀令君过后,再做定夺吧。”
曹纯曹休知道,此刻也只能如此了,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当夜,曹仁急忙修书两封,将来到汝南后发生种种和白天抢粮情况事无巨细写了下来,命人分别送向许都和官渡大营。
之后数日,两方相安无事,张玄等人虽然每日防范甚严,但也并不如之前一样紧张。曹仁也重新将营寨移回北城外十里,以防张玄关羽偷袭。不明就里之人此刻若是来到汝南,怕是会以为两方是同一阵营互相庇护的友军了。
陈到也终于领着人马回到城中,他已然探明前往荆州的路径,为躲避沿途曹操布防需要绕行,至少要走上七百余里,陈到事无巨细将各种可行路线在地图上向众人指明。张玄依他所示开始制订撤退计划,毕竟城中不乏老幼,若是不能妥善安排,怕是走上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到荆州,除此之外,还需防备行迹被曹操发现派兵马追击,张玄每日与关羽陈到魏岩众人缘图规划设想诸多可能,虽然辛苦,但曙光之下,进展极快。如今只等刘备从河北返回,遣使与刘表达成共识,便可率领军民收拾出发了。
如此情势又持续了一个多月。斥候突然来报,曹仁军中开始收整营寨,似是要撤退了,张玄关羽急忙领了数骑出城观望情势,以防有诈。一行人出至城外五里,便遇到了一队虎豹骑斥候,这些斥候却并未隐匿行踪,反而站在大道之上,见到张玄也不攻击,似乎早已料到张玄等人要来,虎豹骑齐刷刷向二人行了一礼,请张玄关羽二人在此稍待,曹仁将军一会便至,有些话想和二人说。张玄关羽面面相觑,不知曹仁又要做些什么文章。
不多时,曹仁单骑驰马而来,也不见带有什么随扈,来到张玄关羽二人面前,手握缰绳拱手施礼道:“张公子,云长兄,别来无恙。”
张玄关羽也各自向他行礼,张玄问道:“将军这是要撤兵了?”
曹仁说道:“道与二位将军也无妨,袁绍已然技穷,派韩猛自西袭取中牟,曹公命我即刻回援,我本也无良策攻取汝南,如今倒也算两相成全了。”
关羽对袁绍诸将也有所了解,听他这么说便道:“韩猛锐而无谋,碰上你也算他倒霉了。”
曹仁笑笑,说道:“谢云长兄吉言。只可惜与二位阵前为敌,无缘共事,不然哪里轮得到袁绍张扬。张公子,云长兄,我虽要走,二位也不可大意,汝南一日不破,曹公也必不会善罢甘休。还望二位将军保重。”
张玄拱手道:“多谢将军提醒。将军气量非凡,能与将军交手,也是在下三生有幸。”
曹仁叹气道:“我亦敬重二位,唉,若是只能为敌,也希望今后不会与二位再见了。”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让手下送到了张玄面前。
张玄伸手接过,曹仁道:“荀令君托我将此信转交张公子亲启,既已送达,曹某也该告辞了。”
三人相互行礼,曹仁掉转马头,领着斥候向营中返去。
关羽望着曹仁,悠悠道:“虽是各为其主,但曹仁沉毅稳健,泰山自若,着实令人敬佩。”
张玄也点头道:“也不知能否如他所愿,不再相见,不然来日战场重逢,还是无法手下留情。想来也真是可惜。”
二人唏嘘一番,w.kansh.也打马回了城中。
入夜,张玄将玉兰魏岩请到堂上,将荀彧送来的信件取出相示。玉兰和魏岩都对荀彧印象极好,尤其当玉兰说道,那日在曹操宴席之上,刘晔本与张玄交情不浅,居然当下反目成仇,荀彧与张玄相交不深,言语间却颇有留情之处,更让魏岩对荀彧多了一分敬重。
张玄当着二人将信展开,念到:
“公子承启:许都一别,已有数月,每自念及,恍如昨日。今公子困于汝南,至今力保不失,殊为可敬,然此实非长久之计。曹公身在官渡,画地而守,以至弱当至强,情见势竭,必将有变,河北战局逆转,当在瞬息之间。届时兵锋转向,攻取汝南,易如反掌。公子既心系黎庶,宜早做筹谋,荆州之地,气蕴安详,若得刘备作保,或可寄身。曹公欲诛公子,非以私仇,实为公心。惟望公子慎思,不助纣虐,舍争短长,明哲隐迹,以为天下计。”
张玄读罢慨然不已。魏岩却听的一头雾水,问道:“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玉兰在一旁解释道:“荀令君的意思,是说曹操很快就可能战胜袁绍,到那时候我们想要逃跑也不容易了。而且荀令君已经猜到我们要逃往荆州,他劝公子不要与曹操相争,明哲保身即可。”
魏岩叹服道:“这荀彧当真是料事如神,只是他既已猜到咱们的意图,不会告诉曹操让他有所防备吧?”
玉兰笑了笑,说道:“荀令君若真有此心,怕是也不会专门修书一封,提醒你家公子了。”魏岩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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