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坐于主位,请刘备居于上座,各自手下则分列两边。张玄这边除程志巡视城防未能到场,其余将领尽数到齐。张玄向刘备介绍完手下诸将,刘备也指着自己手下一一引荐。除了刚才众人已知的赵云,还有张飞、陈到二将。张飞众人早有耳闻,他与刘备关羽情同手足,名气虽然不及关羽,但也是当世知名的悍将,生的豹头环眼,威武无双,那位陈到倒是头一次听说,他与赵云年纪相仿,行止之间颇有儒将之风。
众人俱已坐定,张玄说道:“刘玄德将军此来,是奉袁绍之命前来相助我等,只是在下不知,袁绍和将军可有什么详细计划?”
刘备答道:“袁绍将军此番命我前来时特意叮嘱,刘某所部皆由公子调度,莫敢不从。只不过这汝南居于曹操心腹所在,兼之城小地平,实是易攻难守之地。与其死守城中,等候来犯之敌,不如主动出击,以奇兵袭扰许都,让曹操在官渡左右分神,首尾难顾。”说到这里,刘备顿了顿,才又说道:“袁绍大人虽是这样谋划,不过刘某一路南下之时,观察思索,却有些不同想法。”
张玄道:“将军请讲。”
刘备说道:“公子虽有将兵之才,手下士卒却实无攻坚克难之质,若是前去袭扰许都,只怕是勉为其难。袁绍之意,只不过希望物尽其用,让公子为其前线分担些重压罢了。我知公子并非畏死之人,可死也当得其所,为袁绍而死,不值得。”
刘备这样说,不止张玄等人,连他自己手下闻言也是一惊。想来这番话,刘备也从未与他人说过。
刘备却似对众人反应全不在意,继续说道:“袁曹之争,看似强弱泾渭分明,然曹操知人善任之能,杀伐果决之志,袁绍实不及其万一,以在下愚见,袁绍战败乃是早晚的事情。我们万万不可任凭其驱策,反而不顾自身之利。”
张玄虽然知道刘备这话说的极有道理,但对他首鼠两端的行为心中十分鄙视,不过此刻他也希望能借助刘备的力量救助汝南,于是面上不露声色,说道:“那么,依将军之见,我们该当如何?”
刘备说道:“曹操如今受袁绍所困,分身乏术,我们当趁此机会,一面巩固势力,防备不测,一面联络四方,寻找安身之所,若有良善之士愿意收留庇护,则当机立断,弃此城而去。只要保全了自己,他日风云再起之时,仍有机会再展宏图。”
张玄其实早有保全汝南军民的想法,无奈以他们的身份,实难有人敢同情收留,刘备今日说出这番话,倒是让他重燃希望,他虽然内心极不喜欢刘备,但也从今天见面后的谈话中感觉得到,此人审时度势高人一等,于是对刘备拱手施礼道:“刘将军此言正是张玄心中所想,那便依将军之言,自即日起,严整军务,联络四方,今后怕是要多劳将军费心了。”
刘备客气笑笑,说道:“不敢,还请公子今后多多照料。”
张玄也不想和他多说,即刻命刘辟为刘备帐下将士提供方便,安顿下来。刘辟领命,带着诸将引领刘备手下前往驻所。
见众人走远,刘备才道:“刘某从前所见黄巾诸军,不过都是些散兵游勇,公子调教有方,竟可如此令行禁止,真让人钦佩。那日白马之南见到公子,已知公子才能,今日见到公子手下,更是平添不少信心。”
张玄奇道:“将军当时也在白马?”
刘备笑笑说道:“不错,公子许是忘了,那日文丑领骑兵在前,立功心切追击而上,我却只是领了步卒在后,到得近前时,正见公子斩下文丑首级。”
张玄这才想起,当时斩下文丑首级之后,逃兵四散而去,只有一位步军将领勉力收拢军心,想不到那人正是刘备,笑笑说道:“如此说来,我斩了袁绍大将,他倒是不计前嫌,也算宽容之人。”
刘备苦笑一声,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此番前来,是刘某主动请缨,袁绍气量甚小,虽知公子之能,却只肯派给我这一千骑兵,想来如今还是心中不忿吧。”
张玄说道:“将军明知此番前来十分凶险,仍有如此胆魄,真让张玄佩服。”这话倒是出自真心。
两人又攀谈一阵,将其后一应操练调度之事划清权责,明言在先,这才分别。
之后数日,张玄请刘备手下来到自己军中帮忙操练。张飞赵云二将都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教授起来也全无保留,张玄手下将士受益颇丰。张玄有心着重培养魏岩,特请刘备派人指点,刘备命陈到专门教授魏岩。陈到着实厉害,一应兵器无所不通,招式繁复精巧者有之,大开大合者也有之,他依照魏岩特质因材施教,魏岩跟着他练了不出十日,成果就已十分显著。陈到啧啧称奇,不时在张飞赵云二人面前夸赞,引得二人也时常来与魏岩切磋,闲暇之时,几人还聚在一起讨论些兵法阵型,相处倒也十分融洽。
不过刘辟等黄巾诸将就另当别论了,他们虽然知道刘备此来乃是友军,但念及他汉室宗亲身份,加上从前杀伐太平道的经历,难免心中还有一些隔阂。好在他们都对张玄惟命是从,张玄既然对刘备礼遇有加,他们也就不多说什么,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众人之中,唯有马芸清还算客气一些,自从那日随张玄应战李整之后,马芸清对张玄更显尊敬,她见其他将领皆不想和刘备手下有过多接触,就每日来往于张玄与刘备众将之间传递消息。张玄看在眼中,感叹还好将领之中有这样一位心思稍微细腻的女子,不然两军之间交往难免尴尬许多。
眼见时间一天天过去,刘备之前说的联络四方却完全没有动静,张玄忍不住问他,刘备说道,此事还不能操之过急,只因袁绍对他尚未尽心信任,此次他虽能将兵前来,却留下不少部众在袁绍身侧。刘备直言,那些手下跟随自己多年,实在不忍心抛弃,还需寻得时机将他们接回来,免得此刻张扬走漏风声,反而让他们受害。张玄听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这一日,众人一如往常操练兵马,忽然斥候来报,有一队兵马自北面而来,人数不下数千。张玄忙令众人备战,他则与刘备一同登上城头观望。
不多时,斥候来报,来敌派出斥候已与我方斥候打了照面,交手之下,我方一队斥候竟然逃跑不及,尽数被歼,如今对面军队已在十里之外安营扎寨。张玄闻言,知道此次来犯之敌非同小可,忙与刘备商议,刘备直言,来敌情况不明,我军不可妄动,还需再派人手前往打探,并推荐赵云领几名骑兵前往。张玄叫来魏岩,让他和赵云同去,两人领了十骑,飞速往敌营而去。
张玄和刘备在城头,焦急等待二人消息,却迟迟未见二人踪影,刘辟龚都等人都焦躁万分。终于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二人才领兵赶回,将所见报与张玄刘备。
来将不是别人,正是曹营第一本姓将军曹仁,而所领之军全是俱甲负箭,腰悬寒刀,手持长槊的骑兵,军容甚为严整。刘备闻言大惊道:“莫不是虎豹骑来了?”
张玄问道:“何谓虎豹骑?”
刘备说道:“这虎豹骑,据说乃是曹操从军中百里挑一严选而组,兵士不多,却俱是精悍善战之士,我也只是听说有这支队伍,却从未得见。如果来的真是这虎豹骑,我军万不可出战,旷野之中,实难相抵,还是据城而守,更为妥当。”
张玄见他如临大敌,深以为然,可身旁刘辟却道:“未战先怯,非大将之风,刘将军此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是何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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