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生活无非就是这样。被螺旋海峡所裹挟的西北角,对立着月牙形的雪山脉,寒风凛凛,海涛汹涌,海岸的灯塔时常隐没于风雪之中,海峡底满是漆黑的礁石,别说是船只的来往,连一两只海鸥都不曾见过,却总能见到成堆被扔进海域里的尸体将一片海水染成猩红,这就是银登城所在的地方。罪与性交织的城市。
琼恩搂着身旁的女子,他憔悴油黄的脸上早就沾上了女人面上涂抹的白面粉,耳边是女人唧唧呀呀的笑声。他喜欢这个女人笑起来弯的同月牙一样的眼睛,更喜欢她肉嘟嘟的身子,枕在腿上,女人的手搭着他的脖子和背轻轻地摇,一晃一晃像在摇船,好像一下就能睡着,一睁眼,他又仿佛看见一个扎马尾的金发小女孩在冲他笑,再一看就是天上飘着的白云,他这才知道自己是摇晕了。
“格丽是谁呀。”女人捏了捏琼恩的脸。
“格丽?什么格丽,我不知道啊。我的心里只有你。”琼恩伸手去摸女人的脸,掌心又蹭下一点白面粉。
“真坏。你睡觉的时候喊的可不是我的名字。”女人撩开琼恩黑色的头发,“你长得可真清秀,就是瘦了点。对了,你额头上这些奇怪的字是什么意思啊。”
“哈哈哈哈,我也不知道,出生的时候就有了,”
“雪莉,西翁公子来找你了。”
正在琼恩躺着犯迷糊的时候,屋外便传来了一个女人粗旷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两个穿白麻布衣的,和一个红色水赖皮大衣配金腰带和长披风的人闯进来。穿白布衣的麻利地将琼恩夹着抬了出去,连同他的衣服一起扔出门,他们还不忘踹他一脚,随后便如两根活柱子站在门口了。
琼恩愣愣地坐在冰冷的木地板上,门里的缝隙透着光,还传来女人甜美的声音亲切地呼唤着“西翁大人”。
“还看什么啊,快滚啊。”
“再看揍你,”
琼恩知道,今晚是没有船再摇了,他哎了一声,缓慢地站起来拍拍屁股,捏了捏裤袋子里还有点鼓鼓的,硬硬的,心里松了口气,但下了一楼,见了那个大嗓子的胖女人后,他裤袋子里就轻松了许多,心里又沉了不少。
“臭有几个破钱呗。”琼恩走出了这家充满香味的门店,骂道。
浦林顿街,暮霭已至,家家的炊烟皆已停歇,地上积了厚厚的雪褥,屋檐下全是尖长的冰凌。已近年底,一年最冷的时候,街上自是空荡,除了鬼火似的街火摇曳着,是一阵萧条。一阵沉钝的马车轮撞着石板路的声响传来,从沿着街边走的琼恩身旁驶过。
琼恩知道,这马车里面通常是拐卖的儿童,隔着那块黑布,寒风常常钻进去,孩童的手脚都被绳子绑上,嘴里堵上木塞让他们说不了,他记得塞进去之后会容易想吐。
而在这马车驶过后,很长一段时间,街上都再没什么声响。
他本想着回家算了,可是走着走着,他的脑海前又浮现出那个扎马尾的金发女孩,然后眼前就不再是昏暗的浦林顿街,而是一间住屋。
他在木门上敲了敲,他想格丽应该还没睡吧。
不多久门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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