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腕上挂着我的外袍,另一只手提了我的鞋子,快步走来。我的衣衫染了清晨的雾气,有些湿重,没有飞舞的姿态。那件外袍被他裹在我身上,我微微一笑。
这就是人生吗?明明是夏日的尾巴上,明明天气不是很冷,却还是要穿那重重叠叠的衣衫。
他忽然蹲下身去,提了我一只脚放在手心里,轻轻拍落上面的尘土,然后把那绣了大朵莲花遮住半个鞋面的绣鞋套在上面。
我的脚冰冷,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那样突然沁骨而来的温暖让我有一瞬间的战栗。
我从他的头顶上看下去,只看到他轻动的肩肘。我居然觉得伤心,这样一个男人或者孩子在我这样一个女人面前蹲下身来。
而这次,似乎已经是第二次了,似乎很久以前他也在我的面前这样放低过姿态。
琰啊,我们总在避免伤害,其实避免的方法很简单,不要去爱就好了。
我忽然弯下身把他的头环住,他一愣,慢慢地起身,双眼慢慢地看向我。那眼里有惊,有喜,还有无奈和痛楚。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颤巍巍地放开手。
莫琰啊,我们都是懦弱胆小的人!我只是想要一个家而已,或者连家里的人是谁现在都可以忽略不计了吧?我们之间似乎横了太多的东西了。所以,仿佛逆水的河,我们没有那个本事跨过去。
我们算是在不对的时间里遇上了对的人还是不对的人?总之都是一声叹息!莫琰,我可以承认我有点喜欢你了。但是,我们都无法接受对方是吗?我们考虑的东西真是太多了,如果无欲无求是不是更好?
莫琰神伤地唤了一声:"小七--"
那悠远绵长的尾音仿佛极细的丝线缓缓划过我的心口,勒出猩红的微弱伤口。原来你还记得啊,那一句"叫我小七吧"。
秋天已近,但是总有一天还是会春暖花开。都说残红惹人泪,其实那些花草是最无情的。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我一直逃避,以为这个孩子会做出不对的事,可是,其实他比我更清醒吧?什么时候可以做什么样的事。
只一瞬间,w.knsh.cm莫琰的眼神又清澈了起来。他笑:"姐姐怎么也是郡主,这个样子岂不是让人笑话?再说了,等你跑去,不知道五公主已经走到哪里去了。"
旁边的转角巷子里跑出一辆马车,莫琰撩起帘子,扶我上去。对那赶车的人道:"你先回去吧,这车我来赶。"
小厮恭敬地下了车去。
我坐在车里,车身很平稳,但是为什么我觉得晃得紧?莫琰,你真是聪明绝顶的人,这种时候你连车都不肯与我同坐,我们的确都需要冷静一下。
但是,何必呢?我们之间没有存在,便没有拒绝。我的伤心无关于人,只关于景,只是一个女人对于自身的感叹罢了,一个三十几岁还找不到停留的地方的女人。
在冷酷的盗者中成长起来的我,只是渴望一份温暖与宠爱罢了!其实,这样的女人很可悲吧?
车子摇啊摇,摇得我有一点想睡过去,睡过去就不再醒来。可是,尽管闭了眼,心里的感觉却是无比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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