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床,范离伸了个懒腰,摸了摸下巴,被利刃划开一道口子还有些疼。
“阿果……阿果……”范离唤声两声,却未听到应答。
走出屋子,阳光刺眼,适应了一下光线,却见有一名衙役匆匆由山下一路跑来。经过石桥时竟被放行过来,隔着老远就扯开喉咙叫道:“范大人……范大人……”
范离也没理会,只见那衙役急得满头大汗,跑到每座茅屋之前都喊了两遍:范大人……范大人……
范离知他不认识自己,正要出声,却见一名剑阁四代弟子,对着那名衙役向这边指指点点。
衙役一路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范大人,您让小的好找。”
范离道:“找我何事?”
衙役道:“有人在礼乐坊闹事。”
范离张口道:“关我什么事!”
那衙役道:“大人……那礼乐坊归您管制……”
范离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昨天上任时,郭安良提起过,这礼乐坊确实归自己管。睡过一觉将这茬忘得一干二净,于是不好意思道:“不急,不急,慢慢说。”
那衙役道:“大人先随我走,路上待我详禀。”
范离也没多想,与那衙役一路出了剑阁。
那衙役边走边道:“今日我正当值,一早曾公子来太常寺,说今日府中有宴,请礼乐坊舞娘前去歌舞助酒,我便应承下来……”小吏说完,有些惶恐的看着范离。
范离皱眉道:“按礼制礼乐坊只在宫廷盛筵时助舞蹈歌曲。”
那衙役道:“大人有所不知,当今陛下不好歌舞,这几年礼乐坊很少被召入宫中,一来二去便闲置下来,有些大臣举办家宴时给太常寺塞些好处,便能请得礼乐坊前去助酒,姑娘们自己也乐意,既有钱拿,又能结交些达官贵人……”
范离道:“这么说来,你是收了人家钱了?”
那衙役脸红道:“太常寺共有一十八名衙役,一百两银子分下来,我们每人只能分得半两。”
范离心中纳闷不悦道:“这帐如何算法?”
那衙役道:“也不瞒大人您,郭大人对此早有规定,礼乐坊助酒收银,十之其四归太常寺日常支配,十之其三与几位大人填补家用,十之其二归那坊中女子均分,十之其一才归我等跑腿的衙役,我等一十八人圴分那十之其一,算来也只有半两。”
范离心说这郭安良倒也会来事,典型的好好先生,于是笑道:“也亏了郭大人如此安排,大家都有钱拿,和气生财!”
那衙役松了一口气道:“对!对!……和气生财!”
范离问道:“不知我能分得多少?”
那衙役道:“这我就不知了,但以郭大人行事之风,定不会亏了大人您的。”
范离顿觉无比舒畅,心说当官果然是好,正自得意。却听那衙役道:“曾公子带了人要走,不料没出太常寺大门便被新科探花冯莫安拦下。”
范离想起昨日郭安良曾提过此人,只是当时自己没太注意。只是这人挡了自己财路,实在可恶,于是道:“礼乐坊搞点三产关他屁事?”
衙役似乎不明白‘三产’为何物,但也不敢细问,继续向范离道:“那冯莫安只说是礼乐坊不可逾制,死拦在门口不肯放人出去。曾公子上前与之好言相劝,却被冯莫安骂了一顿,他二人便在太常寺里撕扯起来。事情闹大,郭大人赶到,让我来支会大人您,礼乐坊毕竟是您辖制之下……”
二人说话间,已来到太常寺门前,只见一布衣青年,满脸血迹,头发蓬乱,衣衫破损,站在太常寺门堂内,怒视着周围一干人。郭安良正站在其身边劝说。
见范离到来,郭安良快步迈下台阶,一把拉住范离,在他耳边低语道:“此事牵扯兵部张实固,切不可乱来。”
范离一惊,再看郭安良,见他神色如常,心中暗骂老狐狸,他明知此事牵扯到兵部张实固却要将自己拉来。但转而一想,此事发生在礼乐坊,无论如何也与自己脱不了干系。既然已经来了,索性就看看这事态如何发展,他也好奇,这事与兵部张实固有何干系。这时就听郭安良向一公子打扮的年轻人道:“曾公子,要不您看,这事今日先作罢,改日老朽上门赔罪……”
范离仔细打量一下,这曾姓公子年纪不大,一身华服,腰带佩剑,气宇轩昂,面带着淡淡的骄傲与自信,身上却没有一点撕扯打斗的痕迹,后边站了几位身材高大手按腰刀的护卫。
见范离看他,他也扫了范离一眼,转头对着郭安良冷哼一声道:“……今天这礼乐坊的人,我硬是要带走,倒要看看谁能拦我?”
郭安良悄声向曾姓公子道:“那冯莫安是今年新科探花,此事如果闹大了,曾大人脸上也不好看,不如给老朽一个薄面,就此作罢可好?”
范离心说,这郭安良真能拉下脸来,一个堂堂三品大员竟然给一名官家公子低声下气,养气功夫真是练得炉火纯青,能让朝廷三品大员点头哈腰,这曾姓公子大概就是户部尚书曾深之子曾怀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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