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楚庄问鼎中原
一
本书所叙述的时间已经到了公元前七世纪的末尾,晋灵公、晋成公这两代国君霸业中衰,赵盾死后次年,晋景公初立,颓势依然。而同一时期,江汉流域的楚庄王芈侣在以声色冶游的方式,登上了爸爸传给他的宝座,成为新一代的恐龙。
作为楚穆王(商臣)的儿子,楚成王的孙子,楚庄王不但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反倒装了三年孙子,一切政务由权臣承包,他主要负责喝酒和听音乐。楚庄王最骄傲的是一架“绕梁琴”,琴声袅袅,绕于梁间,循环不已,摆弄起来,七日不听朝。这个“绕梁”、
与齐桓公的“号钟”、司马相如的“绿绮”和蔡邕的“焦尾”,誉为上古世界名扬四海的“四大名琴”。
楚庄王坐在钟鼓齐鸣、竽瑟狂会的宫殿上,搂着进口的外国美女,欣赏各种乐器纷然杂奏,一片轰鸣,楚庄王痛饮说:“有敢谏者,死无赦!”可是大臣们忍不住还是想劝他。伍举——即伍子胥的爷爷,跑到殿上说了他句著名的“有鸟停于高阜,三年不鸣”的寓言故事。庄王左抱郑姬,右抱越女,从钟鼓间探出脑袋,回答说:“此鸟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伍举下拜:“大王英明!”,高高兴兴下去了。然而楚庄王照喝无误。
精神分析鼻祖弗洛伊德大爹认为,人们做事的动机除了性冲动,就是“渴望伟大”。伍举的话正从伟大入手,激励楚庄王。但是楚庄王另有苦衷。他刚一上台,年纪又小,力量又孤,面对复杂的国内政局根本不敢出声。当时的实力派人物是令尹,令尹和另外两家大夫拉起枪杆子互相对打,可怜的楚庄王只够资格做旁观者,甚至一度被绑架,象像小鸡那样被劫持出城,等到令尹胜利以后才得以归位。
令尹家族,武力如日中天,跺一跺脚,楚国就要乱颤,可怜的小楚虽然名为大王,实为傀儡,象总是弱不禁风一幅副孬种的样子。但是,喝酒归喝酒,听音乐归听音乐,小楚两眼雪亮,心知肚明,偷偷寻找心腹人。他打猎的时候看到有人刺了虎豹,就说:“吾以是知其勇也”,看到有人把猎物均分,就说:“吾知其仁也”。。”
三年的末期,又有人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冒死进谏,逼楚庄王振作起来,这位王才犹犹豫豫地答应试一试了。然而这个倒霉的家伙刚要发奋图强,楚国却发生大饥荒。戎族乘机攻击其西南境,贯穿楚国纵深,一直扎到湖北北部的房县。另一部戎族攻打楚东南边境,侵入湖北枝江。同时,麋国人带领百濮抢占枝江一带,响应叛乱,紧逼一百公里以外的郢都(湖北江陵)。庸国人也在湖北西北也揭竿而起。四方皆警,形势非常严峻,楚国北方靠近巴尔干的申、息两县北门,都不敢打开,生怕中原诸侯乘机破楚。
这些制造混乱的戎人、百濮,都是群蛮,由于楚国的强大,被压制在西南一隅(后称“西南夷”)。楚庄王很好地利用了这个“西南夷”兴风作浪的时机,以抵御外敌为名,接触兵权,向现在的小布什那样象现在的小布什那样,压制住国内的矛盾和各势力的不同声音,获得战时的独裁。他说服了逃跑派,跳过最近的枝江地区叛乱蛮族不打,而出兵北伐楚国的老对头庸国人,与庸兵接战七次,次次都假意败走。庸人骄傲,孤军冒进。楚庄王分兵两队夹击,在秦国人和巴人的配合下,灭掉庸国。其他各地的戎族和百濮叛乱份子,见势不好,一哄而散。
通过这次用兵,楚庄王开始抓到一些军权,可以向嚣张的令尹分庭抗礼了可以同嚣张的令尹分庭抗礼了。回到国都的楚庄王从戎车上跳下,明显地比以前晒黑了。他伸了个懒腰,对着天空喊道:“哈哈——我要打鸣啦!”
于是楚庄进行快刀斩乱麻的一翻改革于是楚庄进行快刀斩乱麻的一番改革,对阴云密布的楚国天空进行大清洗,诛杀一百多人,任用一百多人,遍布朝野上下的豪族悍将都换成了乖乖虎。
三年后,楚庄王又在北林用兵,击退晋军,试图恢复对小蜜陈国的控制。再过三年,公元前606年,也就是赵盾刚“弑”完“其君”的时候,楚庄王看看国内粗定,而晋国正闹得鸡飞狗跳,于是北向驱师1200里,远征陆浑族(距洛阳不到一百公里,在嵩山少林寺那一带)。
楚庄王把陆浑部落压成齑粉,大兵直接威胁洛阳。,年轻人的好奇心使楚庄王很想摸摸老周天子那摸不得的屁股,何况自己的胜利之师离洛阳已是那么近了,简直扒上墙头就可以看见老周在屋子里哆嗦。于是,楚庄把队伍开拔过洛河,在洛阳近郊检阅三军,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
周定王慌了,派大夫王孙满出去看看。王孙满就是21年前崤战时候,从门缝里判断“无礼而脱”的秦兵必败的那个聪明孩子。现已长大成人。
楚庄王问:“我知道大禹铸了九鼎兮,三代相传,是你们洛阳城里的镇国之宝。我们楚国也有鼎,但不知你们的鼎兮有多大,有多重?”
好哇,这蛮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询问鼎之轻重大小,说白了就是野心勃勃,窥伺国器,大逆不道。但是楚庄王心里想,齐桓公早死了,宋襄公早死了,晋文公早死了,秦穆公也死了,多么好的时机,天下还有谁堪与我争锋。楚庄王此时取天下如同拾起一只草芥。鼎有什么不可以问的。
王孙满说:“我们所看中的,是德行,而不是鼎。从前,大禹的夏朝很有德,于是九州进贡青铜,铸成九鼎,象征九州,上面有鬼神风物,保佑子民不受魑魅魍魉迫害。夏桀昏庸,失去了德,于是鼎迁到商人手里,保佑了商朝六百年宗祀。商纣暴虐,鼎迁于我大周,周成王定鼎,占卜得知,上天保佑我们要传30代周王,700年基业。现在周德虽衰,但天命未改。鼎之轻重,你们是不可以问的呦。”一席绵中带刺的话把楚庄王说得自讨没趣。
实际上这尊贵无比的九鼎,国宝中的国宝,四个世纪后,在被称为“羞愧之王”的周赧王手里,被陆续变卖。他为了维持穷困的政府,不得不象像向商人借债(成语“债台高筑”就是说他呢),据说他悄悄把九鼎熔化,变卖给商人还债。等大周朝被秦王灭掉时,九鼎已卖个净光。当然,九鼎的下落还有另外一些说法。
楚庄王心里悻悻地说:“哼,你们的鼎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大楚国的长戟,折下戟的小枝,合起来,也够铸成你那九鼎兮。”
(楚庄王说的长戟,是春秋最流行也最具杀伤力的青铜兵器,因为它合并了矛和戈两种功能。关于矛,大家都知道,类似体育课上的标枪,长度接近3米,到战国时更达到4米。如果在矛头的基部,再横铸出一横枝去(即楚庄王所说的“小枝”),那就是戟了,呈“卜”字形。
有些戟甚至联装了两件或三件戈头,等于是自上往下有三个横枝。曹操帐下第一勇将典韦,就是使用一双短戟,重八十斤。吕布也是用戟,辕门射戟的故事,就是吕布把他的方天画戟插在营门,一箭射去,正中戟的小枝(即横枝)。实际上吕布用的叫戟刀,它的横枝外端纵向又铸了一个锋利的月牙,可以当刀使。)
二
楚庄王饮马黄河、问鼎洛水。问完之后,带着自己的悍兵强将,押着陆浑俘虏,以及成串的耳朵,在中原碧树青青的美好原野上,回奔自己统治的疆土广大的楚国。
不料,令尹“斗越椒”看见自己处境尴尬,终于迈出铤而走险的一步,公开叛乱,带领彪悍的本家族武装,截击从中原问鼎归来,喜气洋洋的年轻楚庄王。
公元前605年,楚庄王与叛乱的令尹“斗越椒”展开激战。楚庄王站在车上亲自擂鼓,斗越椒向楚庄王连射两枚重箭,疾劲有力,射穿车辕,透破鼓架,丁宁铛一声凿在战鼓后边的铜钲上。第二枝箭随后跟到,划破车辕,穿破战车伞盖的中心骨架,差一点戳着楚庄王。王军大为惊恐,开始后退,阵形波动,眼看就要溃散。
楚庄王擦着脖子上的冷汗,检查自己的脑袋还在之后,急中生智,大喊:“先君楚文王攻灭息国的时候,曾经得到三支利箭,子越椒偷走两支,现在全射完啦,大家不要害怕。从新重新给我上兮——”
王军阵脚略微稳定,楚庄王猛擂战鼓,王军奋勇进击,终于杀溃若敖叛军。
斗越椒发出的那两枚超级重箭,铛地一声把铜钲敲起多高,那铜钲的回响,透过史书,仍然萦绕在2400年后我们的耳边。
斗越椒战败,斗氏被灭族。野史记载,楚庄王手下的小将养由基,还和斗越椒进行了单挑,隔河比试箭法。
单挑,即一员大将单对一员大将,是《三国演义》上那种“阵上鏖战貔貅将,阵下摇旗鸦雀兵”的打法,其实并不常见。古代战争即使真有单挑,也屈指可数,关羽万敌丛中取颜良首级,算是有史可稽的单挑。
养由基和斗越椒互相隔河对射三箭,“躲的不是好汉”。
斗越椒第一箭射过去,养由基用弓轻轻一拨,那支箭掉在河里。接着第二支箭又来,养由基身子一蹲,箭从头顶擦过去。斗越椒嚷:“不许蹲,不许蹲!”养由基说:“好!这回我就不蹲。”说完第三枝箭就来,养由基不慌不忙,用评书里常见的那种套路,张嘴把箭咬在口里,取出来搭在弦上,绷地一声射回去嘣的一声射回去,正中斗越椒的脑门子。
春秋第一神射手“养由基”由此一箭定乾坤,换取了“养一箭”的外号。
养由基的箭法,据说感天动地,连动物界都知道。,传说楚国曾有一个白色的神猿,楚国善射的人没有一个能射中它。楚庄王就请养由基去射,没等射呢,老猿先就哭了,一箭出去,白猿应声坠落。
另据《吕氏春秋》说,养由基也曾射过石头,箭羽没入石中,简直难以置信,跟李广射石头差不多。
三
商代和周代的人比现在惨,那时候一天只吃两餐饭。大约早上7点到9点中间吃一顿丰盛的早餐,叫大食;下午3点至5点吃简单的午餐,叫小食。此后,太阳下山就睡觉了,跟现在的农村一样(当然,现在的农村也不这样了)。那时候甚至用不着点灯,也不需要专用的灯具。专用的灯具到了春秋末年才开始多起来。春秋末年,铁器的使用,提高了生产效率,人们晚上也有活干了——技术进步反倒使人更加忙碌。因为晚上要工作,所以点灯就频繁了,也要吃晚饭了——每天吃到三餐了。
但是楚庄王是在春秋中期,晚餐还不普遍,喝酒也是白天喝,夜里不喝,这主要是由于商纣王喝酒而亡国,所以大圣人周公发布禁酒令,喝酒不许乘夜。
但是,由于扑灭了“斗越椒”的造反,实现了“攘外必先安内”,楚庄王除去心头大患,掌握江山,一鸣惊人,于是决定大摆庆功酒。
李白不是有那句诗吗,“暂伴月将饮,行乐须及春”。[5]
那时候的酒主要是黍子酿造的,起源可能来自放馊了的饭(欧洲更倾向于使用水果酿酒)。因为没有蒸馏技术,所以酒精度数也不高,还容易变酸,一次必须使劲喝,否则剩下的都浪费了,直到喝得酩酊大醉。
楚庄王因此要求大家使劲喝,敞开了喝,往醉里喝。君臣门一直喝到点灯时分,天都黑了。
那时候的灯,灯油都是植物油,味道很香,“兰膏明烛”一词,说明其清香如兰,纯天然,无污染。在***摇曳时刻,众人闻着灯油香和蜂蜡香,以及酒香,个个喝得肚子爆炸,酩酊大醉。(古人也有古人的快乐啊)。。)
楚庄王大乐。为了表示对臣属们的感激,楚庄王专门请出礼仪小姐——自己的小妾许姬,亲手为大夫们把盏。
“哇塞,更好了!欢迎!”
只见这个许姬,五官秀美,身材苗条,肌如凝脂,是楚后宫里第一美人。晚宴的烛光,把本来就令人消魂的许姬照得更加妩媚。斟酒的她来回穿梭于烛光暗影之中,恍若仙女下凡。红酥手,黄藤酒,许姬的纤纤细手,许姬的淡淡体香,几乎令人不能把持。
突然刮起一阵大风——秋天傍晚的风啊,难道也这么多情!——把宴会上的烛火全部吹灭。哇,可得着机会了,一个饱受撩拨的醉汉在暗地里一把扯住许姬的袖口。许姬是练家子,反手揪掉那人帽子上的缨络,然后轻移“凌波微步”,来到庄王面前报告:“报告!有人非礼!”
宫人正要重新点灯,楚庄王说:“不要点,同志们,请各位把缨络摘下来,咱们绝缨痛饮。”——这就是后来搬上戏台的《绝缨宴》,于是大伙黑着灯喝酒,随便乱摸,跟现在的酒吧里一样,其乐无比!
事后,许姬出于女权主义考虑,责问庄王,为什么不揪出那个流氓,严肃君臣之礼,端正男女之别。
楚庄王笑着说:“按规定,喝酒不能过量,不能没日没夜。但我让群臣可劲滥饮,出了事,不是他们的责任,是我的责任。我怎么能惩罚他们呢,怎么能伤国士之心兮?”
楚庄王真让人佩服啊,宜其霸也,他明白,不是积极的激励手段。
后来的西晋时期,建安七子中有一个人,因为该磕头的时候没磕头,仰脸偷看了一下司马昭的媳妇,结果被免职。唉,世道人心的变化,真有云泥之分啊。
而那个调戏许姬的将官,胆大包天,名叫“唐狡”——是我知道的第一个姓唐的人(姓唐的注意啦)。
“唐狡”在后来的攻郑战役中,出效死力,所向披靡,扭转了楚军被动的战局——报效了当初“绝缨会”饶他不死的恩遇。
比起“大耳贼”刘备摔阿斗的收买人心,楚庄王“绝缨”的这一招来的怎么样呢?我觉得楚庄王襟魄,更出于自然。当然,刻薄的人会说,如果他再大方点儿,干脆把许姬给唐狡得了。
四
就在楚国人摘掉冠缨喝酒的时候,同年的郑国也在吃饭。
郑灵公收到了楚人送来的一只大鳖,祝贺他即位。大鳖在那时候哪里都有出产,但楚国的云梦鳖体更大,肉味鲜美,没有激素。
有鳖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不知受了什么感应,郑国的“公子宋”的食指,突然抽搐。公子宋根据以往经验判断,肯定是有好吃的啦。
金庸大侠在《射雕英雄传》里说,老叫花“洪七公”看见黄蓉炒出的人间美味,就要“食指大动”,出典就在这里。
“公子宋”的食指大动,也是有道理的。春秋人吃饭直接用手抓食,跟现在的阿拉伯人差不多。那个时候虽然有了筷子、匕、勺,但吃菜的时候才借助筷子。吃饭,还是用手,因为小米饭粒松散,不团结,很难用筷子夹取。“飨”字,样子就是两个人相跪对食,一个人伸手抓取盘中食物。
据说,最初的人,直接把肉放在火上烤。但这很容易烤焦,所以也用泥涂抹,然后再烤,就象像现代的“叫花鸡、纸包鸡”那样(二鸡的吃法很有古风)。同时还有一种“石煮法”,也很原始。用树叶折成船形,注满水,放进鱼肉菜蔬。然后把石子烤热了,扔进这船水里,慢慢把食物烫熟。目前饭馆里的“桑拿虾”很接近它,也有古风,却起了洋名。
等陶器出现,“石煮法”改在陶器中进行。
随着青铜的出现,有了鼎,带有支脚,下边可以容纳火柴,成了烧饭的锅,兼有灶的功能。春秋以后,独立的灶也出现了,鼎的支脚就不必要了,或者支脚很短,可以把鼎直接坐在灶台上(至于灶台的样子,两千年来没什么大变化,几乎就是现在农家还在沿用的那种)。
鼎可以煮粥、煮肉、煮菜羹,从灶台上煮熟了,连肉带鼎,一同端上饭桌趁热吃,类似“火锅”或者“铁板牛肉”的吃法。
当然鼎还是国家神器,雕饰上精美的龙纹、夔纹、鸟纹、象纹、饕餮纹,就是祭祀的宝鼎,也就是楚庄王在洛阳问的那个东西。
列鼎而食同时还要奏乐。在钟鼓乐中,国君和大臣们围了长案子坐好,和谐的音乐和编钟的敲击,伴随着下巴有节奏的咀嚼,人生的幸福全部实现了。
郑灵公和他的大臣们,为了庆祝灵公即位,也这样列鼎而食。
最后一道好菜,大鳖,装在鼎里抬上来了。食指大动的公子宋,哈哈直搓手:“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我手指一动,就要吃好东西啦。”
但是,郑灵公故意使坏,让仆人给大伙分鳖羹的时候,一人分一勺,偏偏到了“公子宋”面前,鳖羹就分完了。
郑灵公哈哈大笑:“你手指头灵,我看,还是没我灵。”(这个国君也真没领导样,太顽皮)
当众出丑的公子宋腾一下子就站起来了,跳到大鼎旁边,拿手指在鳖汤里一抄,举起来嘬了一口(“染指”一词出处),气囔囔跑出去了。
这个举动属于大逆不道,非常不给国君面子,很怕郑灵王找他算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伙同另一个干部,杀了郑灵公。
唉,吃饭吃出人命来了。楚庄王的一只鳖,灭掉了巴尔干轴心国的一个国君。
(前两天看网上消息,“中央社”报道,一个美国人研究中国饮食,发现中国菜蒸、炒、煮、炸,最讲究调和。因此,这个老外认为,中餐对“**”这种极端份子会有调和作用,可以对付恐怖份子——让他们多吃中国菜。哈哈——可是我们自己人还在因为吃饭而弑君呢。)
五
本世纪(公元前七世纪)的末尾是以妖娆女郎夏姬的风流韵事做为作为绝响的终曲的。
春秋四大美女,依次是文姜、息妫、夏姬、西施。
文姜天性活泼,搞死了鲁桓公,息妫(桃花夫人)无限漂亮,搞亡了息国,夏姬妖娆风流,搞死陈灵公,西施不用说了,搞死了夫差。所有这四大美女的共同特点都是性感漂亮,而且每人都有两个以上老公,每人都把一个国家弄亡了,把一个以上国君搞死了。
现在要隆重推出春秋第三号美女——夏姬。她具有息妫(桃花夫人)的美貌,更兼文姜的活泼,骊姬的狐媚,并且得到异人的临床教学,学会了一套“吸精导气”“采阳补阴”的办法,所以人到三十多岁,仍然容颜娇嫩,皮肤细腻,面似海棠春月,目若星朗秋波,朱唇半吐樱桃,眉似初舒杨柳——明朝的古典色情小说就是这么描写她的。
明朝古典色情小说,和维多利亚时代的伦敦黄色手抄本,都是人类精神遗产的奇葩。其中的艳情小说《株林野史》是替夏姬“扬善”的,里边很多这样的句子——“夏姬只叫爽快,不觉直弄到四更以后,方才收云歇雨。”可以和《金瓶梅》媲美。在明朝,夏姬和潘金莲一样出名。(也许这不算是恭维)。
如今,夏姬的名气被淡忘了,我觉得愤愤不平,很想做些宣传,恢复她的名誉,或者准确地说,恢复她的“不名誉”。
大体说来,夏姬本来是郑穆公的亲女儿,嫁到巴尔干东南,陈国姓夏的一位大夫,改叫“夏姬”。夫妻朝朝相狎,夜夜欢淫,终于丈夫纵欲而死。
夏姬闲着也是闲着,就跟陈国大夫孔宁私通,让丫鬟引着,在床上迎接孔宁,俩人“被翻红浪,帐摆流苏”。完毕以后,孔宁还要了她的性感内衣,揣在怀里。
孔宁后一日饮酒,向同僚“仪行父”炫耀夏姬的好处,身材窈窕,异样风流,蛾眉莺眼,杏脸桃腮,交接起来,妙处难与君说。仪行父也是个酒色队里打锣鼓的,仪行父说:“但我知道她已经三十多了,恐三月桃花,未免改色矣。”
孔宁立刻辟谣:“夏姬熟谙房中之术,容颜鲜嫩,如十七八岁好女子一般。”
于是不久,仪行父也高高兴兴地拿到了一条绣花内裤。
俩人有美不敢自专,就一起上报领导,向国君陈灵公推荐“尤物”夏姬。陈灵公找了个借口去夏姬家访问,夏姬盛装迎候,娇滴滴地象像新莺巧语,动止高雅,娇美可羨,毕竟曾是郑国国君之女啊。
陈灵公视其容貌,真天仙一般,后官姬妾罕有其匹。陈灵公命夏姬除去大礼服,引着他到园中畅游。夏姬于是改换一身淡妆,如月下梨花,雪中梅蕊,别是一种雅致。
晚上,夏姬正在明灯独坐,如有所待。忽然陈灵公钻了进来,夏姬刚要娇啼。被一把抱住,拥入床帷。给夏姬脱去香汗衫,解去罗裙带,只觉夏姬肌肤柔腻,触体欲融,后面删去若干字。。。。。。。
最后,工作完毕,夏姬也抽出自己的贴身汗衫,穿在陈灵公身上,说:“主公见到这个汗衫,就如同见妾本人了。”
随后,按史书记载,孔宁、仪行父、陈灵公这哥仨,每人一件,穿着夏姬赠的内衣,在朝堂上跳舞,乱蹦。大夫洩冶规谏:“要蹦回家蹦去。”被陈灵公杀死。
从此,夏姬跟三人一同上床,大战群英,非常快活。三位政府要员的脑子里,再没有一点儿治理国家的意思了。夏姬作为一个著名的颠倒众生的人间尤物,通过放浪的性关系一再颠覆东周的礼仪制度和中原的政府大员,夏姬的儿子气不过,于公元前598年,把陈灵公同志给杀了(夏姬也是有儿子的,是她和从前的夏先生生的)。
具体过程是这样的,三个“群英”在夏姬家里饮酒,酒酣之后,陈灵公仗着官儿大,指着旁边夏姬的儿子,对仪行父说:“我看夏姬的儿子有点儿象像你,莫不是你生的?”
“主公,这事没定论了,他的老子最多,是那个所生是哪个所生,已经搞不清了。”
三人拍掌大笑。夏姬的儿子心中羞恶,嘿嘿一笑,带着几个家丁,吆喝一声,冲到堂上就喊捉拿淫贼。
陈灵公掀翻了案子,往马厩那边跑,被埋伏在那里的一支强弩,发箭射死。
在明朝人的这部艳情小说末尾,又画蛇添足地写了仪行父和孔宁的结局。据说他俩被带到地狱的阎罗殿去,被阎王爷打了四十大板,拿钢叉,插到油锅里,立刻烹死,直烹得腿儿直挺挺的,方才了事。算是验证了“因果报应”的**。明朝人的生活,真是很健康啊!
国际宪兵楚庄王听说陈灵公被弑,陈国大乱,想趁机灭陈。侦察兵报告说:“报告,陈国城墙很高,护城河很深,蓄积的粮食财物很多。恐怕不好进攻。”
“照这样说,陈国倒是可以进攻的。”大夫宁国分析,“陈国一个小国,蓄积粮食财物却很多,说明税赋繁重,人民怨望。城墙高,城河深,民力凋敝,正好可以因而攻之。”
楚庄王很欣赏宁国的逆向思维,于是攻陈,顺利破城,抓住夏姬的儿子,就地正法。夏姬的儿子杀死老妈的情夫“陈灵公”,属于老百姓杀当官的,有理说不出去,也够可怜的。
楚庄王把陈国变成自己的一个县。他的部下反对这个举措,就讲了一个“蹊田夺牛”的成语,说:“如果一个人的牛,不慎跑丢了——这是很有可能的。牛踩坏了别人家的庄稼,作为报复,你把那牛没收了。这个报复,是否有点过分。”
楚庄王听了这个比喻,立刻醒悟,下令陈国复国,陈成公即位,给楚国当尾巴。(“蹊田夺牛”的成语,也反映了楚国在诸侯之中率先使用耕牛,当然,耕牛流行是到了战国时代。)
楚庄王没有贪恋夏姬的美色,而是由组织上牵线,把夏姬改嫁给楚国将军“襄老”,后者没一年就被她克死了,牺牲在“邲之战”的战场上。
夏姬就象像旷野的玫瑰,用骄傲的花蕊,想摆脱四季的支配。而楚国人则正在拼命为了她而吃醋而楚国人则拼命为了她在吃醋。
楚大夫“巫臣”被夏姬的美色弄rzy了,令尹“子重”也来争风吃醋。巫臣脑子聪明,终于拐到了夏姬,跑到晋国。
令尹子重气得要命,把巫臣一家老老小小,抄家,灭族。
夏姬以残花败柳之姿,还能使巫先生舍家追随,真牛。
不管怎么样,夏姬可称得上是乱世佳人了。他还使我们想到同时期希腊的抒情王后萨福(约公元前612出生),她是个歌颂爱情、自然的伟大女诗人,女同性恋者。“女同性恋”的英文词即来自萨福所生活并和她的美丽女伴群交的“勒斯波斯”小岛。
六
公元前七世纪最后一年,楚庄王灭掉了南方舒姓诸国(今安徽舒城、庐江、巢县一带),把疆界从湖北省一直东推500里,到达安徽腹心的合肥地区,与更东边的江苏浙江“吴、越”两国取盟,使后两者当上了自己的附庸,每年上缴保护费。楚在江淮地区势力巩固,全力向北争战征战。
时光进入公元前6世纪,在新世纪曙光照耀下,公元前597年的春天,楚国再次向中原地区中心国家郑国进攻。这都不需要什么战争借口了,打郑国成了每年的固定功课。十几年来,晋楚两国为了郑国频繁出兵,各自都在十次以上,平均一年0.8次。这一次楚国打得非常之狠,合围之后,攻了十七昼夜。郑国仗着晋国支持,拒绝投降。楚庄王终于攻破一处城角,但听城内哭声震天,庄王心里忽然不忍,下令撤退。
郑国误以为晋援军已到,立刻堵住缺口,男男女女蜂涌蜂拥到城上继续作战,城内每一条街巷都预备了一辆战车准备巷战到底。楚军大怒,强攻三个月,郑国陷落。旷日持久的围城战,这算是首例吧,当然,随后还有更长的,长达九个月。
楚国的这次行动,引起了晋国的动议。对于晋国来说,郑国是晋人南渡黄河后的第一个落脚点,每次这个滩头堡失陷给楚国之后,晋人都要再来打一仗,把郑国人打回来。
同年夏天,晋君“晋景公”(晋成公“黑臀”的儿子,重耳的孙子)力图扭转上两代君主(灵公、成公)的20年中衰局面,在即位不久,急于重新振作,遂派出他的援郑军队,在一片蝉声喧嚣中赶到黄河北岸温县地区,预备支援郑国。
但是,晋军发现,楚军已经攻破郑都,臣服了郑国,拉了牺牲玉帛,走在返回湖北老家的半路上了。
楚军方面对于要不要转身,回去跟晋国打仗,有两派意见,令尹孙叔敖(就是砍死两头蛇的“名小孩”)说不能打。伍举(就是说“三年不鸣”的那个,伍子胥的爷爷)说能打。
最后,楚庄王采纳“能打派”意见,把南下回国的战车车辕全部调向北方,做出决战态势。继“城濮之战”和“崤之战”之后,春秋五大战役之第三——“邲之战”拉开帷幕。
晋军有兵车600辆,步卒约4万人。楚军人数相当,但精锐悉出,比上次“子玉”的城濮之战整齐多了(没有陈蔡的雇佣军捣乱),还外加了“左广”“右广”警卫军。一般的国君坐一辆戎车,楚庄王却坐两辆(可能他屁股大)。两辆轮流驾驶,各自尾随30乘警卫,就是所谓的“左广”、“右广”。
“右广”上的保镖是神射手“养由基”。
下边列出了晋楚两军出动的将帅序列:
晋军楚军
中军元帅荀林父楚庄王熊侣
中军佐先谷警卫队“左广”御者彭名
司马韩厥车左屈荡
中军大夫赵括赵婴齐警卫队“右广”御者许偃
车右养由基
上军将士会令尹孙叔敖
佐将郤克幕僚大夫伍举
上军大夫巩朔大夫潘党
韩穿乐伯
下军将赵朔
佐将栾书
下军大夫荀首中军主帅沈尹
赵同左军主帅公子婴齐
右军主帅公子侧
楚在蔡国设有战略前进基地,便于支持中原持久作战。所以,即便在刚刚围郑四个月人员消耗之后,楚军仍然得到补充,保持着强劲战斗力。
面对主力尽出的楚兵,晋国远征军最聪明的办法,是进行回避,打道回府。对此,晋军内部发生尖锐争议。元帅“荀林父”认为:郑已降楚,我们救援失时,战楚无名,徒劳扰民,还是回家去吧。
先轸的孙子——“中军佐”先谷激烈反对,他傲气得很,叫嚣道:“怕敌人的非大丈夫也。”然后擅自率兵渡河前进。
荀林父犹豫不决,怕先谷出事,被迫下令全军渡河跟进,一起渡到黄河南岸,由此走上了被动交战的道路。
楚兵看见晋军过河,立即赴黄河南岸集结。两军在河南荥阳地区(郑国与洛阳之间),进行对峙。
这时候,晋军仍有机会撤退回国,但架不住一再出现的意外,终于使大战无可避免。
当时最希望两国狠狠打上一仗的就是郑襄公。郑襄公想:如果晋楚两国彻底绝个高下如果晋楚两国彻底决个高下,我唯强是从,岂不总比朝秦暮楚好?从前是楚国来打一趟,结个盟,晋国不高兴了,又来打一趟,又结个盟,反复11个轮回,郑国自己都觉得麻烦了。
于是郑国人跑到晋军司令部,拼命埋汰楚军,说楚军如何笨蛋,怂恿晋军出击。
“灾星”先谷一听:“你瞧瞧,你瞧瞧,我说对了吧。”
栾书不同意,栾书说:“楚军并不如郑使者所讲那样骄、老、不备,特别楚国两广锐利非常。”栾书还说出“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成语,夸奖当年楚国人创业精神的伟大。
元帅荀林父犹豫不决,根本统一不了大伙的意识。这个荀林父最早是晋文公重耳的驾驶员,管战马还可以,管人就不行了。荀林父的父字,应该读三声,是老先生的意思。
正在进退不决之时,楚庄王的使者进一步前来迷惑晋军:“我们楚国人自知力量有限,只是想‘训定’郑国而已,没有把战争升级的意思啊,请大国息怒吧。”
晋“上军将”士会有脑子,也迷惑对方,鞠躬给楚使者软话。先谷这个灾星又不满意了,上去就把楚国人呵斥了一顿。晋军将帅内部的分歧,直接暴露在楚使者面前。
接着,为了逼迫晋军出战,楚庄王派出将军“乐伯”,以“许伯”为御手,“摄叔”为车右,单车向晋军壁垒进行挑战。
挑战,即旧小说所说的“讨敌骂阵”,但实际并不需骂街。
楚将乐伯,与许老大、摄老四,三位大侠驱单车上路。晋、楚两营驻扎得很远,中间有一段野路。半路上,仨人商量如何挑战。
驾驶员许老大说:“我听说,挑战,御手要偃旗息鼓,驱车疾弛,从从容容迫近敌人营垒。”
乐伯执弓,是单车首席战斗员,说:“我听说挑战,需要从左位猛射敌营,同时代替御手执辔,让御手下车,从从容容调换整理马匹的鞍子。”
摄老四是“车右”(使用矛戟类长兵器),说:“我听说挑战,站我这个位置的,需要劈入敌军营垒,抓住一个俘虏,从从容容割掉他的耳朵,抓他回来。”
于是这驾挑战的单车,直驱晋营,车上的三个战斗员,都履行了他们所说出的挑战的法则。《左传》上就是这么侧面间接描写的,非常高明。给人感觉三个人都是大侠,要什么打什么。如果挑战的定义是冲入四万敌军,取荀林父人头,他们也会毫厘不爽地给你实现的。
三位大侠,押了一个俘虏,不紧不慢地往楚营回去,遭到晋军一小队的蜂拥追击。晋军摆出角形追击队列,包抄乐伯单车,是典型的围歼的序列列——“乐伯,尔往哪里跑?”境况非常严峻。
乐伯左射马,右射人,压制追军。但乐伯手里只剩一枝箭了(其实车上可以贮放很多箭只,但挑战不允许多带)。刚好,路上冒出一只麋鹿(这一点都不奇怪,当时植被茂密,禽兽出没)。
乐伯一箭发出,麋鹿应弦而倒。摄老四从右边跳下车,扛了死鹿,奔到迎面而来的追军那里,对追军将领鲍癸说:
“一打仗,就没有好吃的了,送你们条鹿尝尝鲜吧。”
晋将鲍癸对手下人说:“咱们这么多人,追他们一个车,也够欺负人的。他车上左边那个人善射,右边这个人说话有礼,都是君子啊。我们放了他们吧。”
于是乐伯三人,顺利完成任务,带着射光了的箭袋,回营向庄王交差。
春秋人的有勇和知礼,独到的作战方法,真是世界无二啊。
既然楚国挑战到咱们家门口了,晋军大夫魏錡椅和赵旃,也要求前去挑战,给楚国人一个回敬。
这个魏錡和赵旃,都在闹情绪。魏錡是从八袋长老魏仇的儿子,魏仇因为烧死“僖负羁”一家,被重耳废掉政府官职,他儿子魏錡想从新重新申请个政府要职,一直没批,所以恨晋国领导人。赵旃则是想进入三军六卿序列,领导也没批,所以也在闹情绪。
俩人为了捣蛋,明明看出来晋军不利于决战,偏去请求挑战。荀林父不许。这俩小子就说,那我们去请盟好了。
荀林父说,请盟可以。
俩小子走了老远的路,来到楚营,偷着钻进去,杀人放火,彻夜骚扰,制造混乱。待至天色黎明,楚庄王亲率左广警卫队(计30乘兵车)驱逐赵旃。赵旃弃车逃跑,奔入松林。楚人下车搜击,赵把自己的甲裳挂在树梢上,轻身逃脱(后代评书里常沿用这种逃跑伎俩,从《左传》里学的吧。)楚庄王继续追赶。
这时候,晋总司令荀林父不放心俩活宝一夜未归,派出自己的侄子“荀莹”坐軘车前往接应。
荀林父也是混蛋,这种軘车不是作战兵车,而是防御用的战车,体积大,带起尘埃无数。
楚庄王遥望北方尘埃高度有限,判定不是晋军主力,于是饬令“左广”迅速前进,30乘警卫队车驰马奔,迎击荀莹軘车。令尹孙叔敖从军营里担心楚庄王兵力太少,有被晋军包围的危险,忙饬令三军全部出动。
楚军全部作战人员,蜂拥直冲晋军,潘党的机动战车四十乘,在战场外围游击。
晋军元帅荀林父在大营里还呆着等消息呢,对楚兵全无戒备,这时候突然遭到敌人的全员进攻,手足无措,竟发出“全军撤退、先渡河者有赏”的错误命令。晋军在一片惊慌混乱中,连夜北撤,抢渡黄河。
山崩一样溃败的晋国兵士狼狈奔窜,跳进黄河,争着攀住急流中的船舷,刹那间三十几艘渡舰被攀沉。荀林父下令:“攀船抓桨的,砍断手指。”霎时,血淋淋的手指象像无数小鲫鱼一样掉到船里,船上的士兵们一掬一掬地把它们捧着抛进黄河(骇人听闻)。
这就是发生在公元前597年,晋景公第三年,楚庄王十七年的“邲之战”(河南荥阳北),上距“城濮之役”36年,是晋楚第二次大交兵,楚庄王尽雪爷爷楚成王之耻,一战而霸。
七
“邲之战”这场悲哀的战斗,没有太多可说的,因为晋军的主要任务是逃跑。灾星先谷在决战前叫嚣:“多备何为”!使得中、下两军都没有作战准备。先谷小名儿“彘子”——猪仔儿的意思,不知是怎么想出来的。回国后,先谷被灭族。老先家从“先轸”到“先且居”到“先谷”,荣耀了40年,到这里就完了。
而晋国上军则由于“士会”设置了七处埋伏,有秩序地打击楚军、主动进退,得以保全。
晋军在战斗中,或者说在逃跑中,还发生的许多有趣的故事还发生了许多有趣的故事。
第一个故事关于荀莹,他奉命接应请盟二将,带领那种不中用的軘车(防御型大车)半道上跟楚军遭遇了,被楚庄王咬住了狠打,唏里哗啦,车全碎了。荀莹被楚军俘获。
他的爹荀首,听说儿子被俘,心疼得不行。本来已经逃上渡船了,立即闹着要下去救儿子。
荀大爹的人缘还不错,一些好不容易抢上渡船的士兵,也闻讯下船,跟随荀大爹反身攻入楚军,土气反而比初期旺盛。
楚军正忙着抢晋军遗弃的车辆,混乱当中,不防荀大爹的兵车突然袭来,个个张惶失措。
荀大爹开始向楚军射击,每次摸到一只好箭,就留着不用,交给副官把着,特别逗,而是先拿普通的箭用。副官急了:“大爹,你也太抠门了,咱们晋国的董泽,有无数蒲柳,可以打造无数好箭,省什么劲儿的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儿子还要不要了!”
荀大爹呵呵一乐,说:“我必须省出好箭,留着好箭去射死敌将,交换我的儿子啊!”——坏箭也许能射伤敌将,但未必能射死。话音刚落,楚将“连尹襄老”赶到(夏姬的现任老公)。荀大爹赶紧拿出好箭,一箭把这个新郎官给射死了,下车抢了他的尸体,同时又在魏錡协助下,活捉了楚公子谷臣。
荀大爹掰手指头算了算帐算账,够换回我儿子了,赶紧急驰奔回黄河。
这是我见过的最有趣的战斗场面。只是苦了那个新郎官连尹襄老,他刚死了前任媳妇,续弦了夏姬,不到一年,自己先光荣了。他的尸体,多年以后以骨头架子的形式,回到楚国,交换回了荀大爹的儿子。
荀大爹回戈奇袭楚军,获得小胜,规模虽然有限,给楚军的损害也不大,却起到了掩护晋军紧急渡河逃跑的作用。
实际上,楚庄王以仁义为怀,命令大军不许竭力追杀,停止对渡河的晋军继续压迫。使得晋军有一夜的时间,慢慢渡河而去,实现“敦克而刻尔克”大撤退。
逃跑中发生的第二个故事,关于捣蛋鬼赵旃,他请盟改挑战,把衣甲挂在树梢,钻树林逃跑的晋将。
这家伙从树林里绕出来以后,好嘛,自己的战友们正在撒鸭子丫子往黄河边逃跑呢,赵旃特高兴,觉得自己给晋军的捣蛋成功了,活该,谁让你们不批我当卿的。没等高兴完,后面楚军“汪汪汪”地撵着屁股追上来了。赵旃喊:“妈呀——等等等等,我也跑——!逢大夫,逢大夫,是你吗?逢大爷!救命啊!——”
逢大夫的战车正载着自己的俩儿子逃跑,事先嘱咐俩儿子,不许往回头看,否则你一回头看,有人求救,那就不好办了。俩孩子不懂事,偏回头看,一看就看见了赵旃在后面跑着喊救命呢。
俩孩子说:“爹,他在后面喊呢,喊逢大夫呢,您是逢大夫吗!”
逢大爹气得要命,给俩孩子一人一嘴巴:“叫你俩不许回头——偏回头,这回有人求救了,怎么办!”
孩子说:“怎么办?”
“没得办!你俩就死在这儿吧。”
逢大爹让俩孩子下车——车不能载人太多,载多了就跑不快,一旦楚兵追上,全玩儿完。俩孩子哭着下去以后,逢大爹告诉说:“你俩看准那棵树,回头我就上那儿去给你俩收尸。”说完,招呼赵旃上车,后者呼哧呼哧从后边爬上车来,开车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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