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五个七、八岁的二年级小孩,提着一副麻将,兀然的出现在熊老师的面前时,她突然感觉到这个世界是这样的不可思议,她感觉到大脑极度缺氧,她感觉到自己快要晕倒了。
不仅仅是熊老师,同样快要晕倒的,还包括我们敬爱的校长和教务主任,而我的父母则无地自容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
只有在场的那位大约二十来岁的女孩子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们,嘴角泛出一丝丝笑容——这就是我要采访的对象么?似乎,他的出场方式也有些太离谱了吧?
现在的我,还真是有些期待着这次采访啊。
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一次又惹出大麻烦了的我,转过头去,对双妹妹道:“你们四个先进我房里去玩着,我等一下就来。”
双妹妹点了点头,顺便吐了吐舌头,在和我交往了这么久之后,不光她,就连余又和章波涛都已经知道,这个时候,他们绝对是不能临阵逃脱的。无论我做错了什么,我的父母当着外人的面,是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但要是把我一个人放在家里独自面对大失面子的父母,他们可不敢想像接下来在我的身上会发生什么。兄弟是干什么用的?兄弟就是这个时候拿来顶刀的。
不过——这几个家伙再怎么跟我在一起,再怎么跟我学习做人或是做事,毕竟还都是小孩子,少年好玩的心性即使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也没有受到任何压抑,又或者,他们认为他们的声音足够轻、或者我家的墙壁隔音效果不错?总而言之,一小会儿之后,我们在客厅便听到了麻将撞击和他们四个吆五喝六的声音——章波涛的声音最大,双妹妹其次,而云燕,就算我侧着耳朵听,也听不到她说些什么。
熊老师苦笑了一下,这一下,她想要不出名也不可能了。二年级的小屁孩打麻将,此前她不仅听都没听说过、连想也不可能往这方面想过。但她毕竟对我千奇百怪层出不穷的新花样,比起直到今时今日、才对我这个人产生一些印象的校长和教务主任两位大人、要稍有免疫力一些。所以她先轻咳了一声,然后向我介绍:“这位是自治州《团结报》的王记者,她这次是专门下来采访你的。”
王记者欠身伸出手来,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小神童,很高兴认识你。”
“对不起,我想你找错人了。我并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小神童。”当着对我知根知底的父母的面、带着一丝侥幸,我不卑不亢的回答,试图蒙混过关。
王记者明显一怔,她根本没想到一个二年级的小学生可以做到如此的视名利如浮云,以前她采访过的对象,哪一个不是把自己那一点小小的成绩巴不得吹到天上去?
当过了记者才知道:牛皮是怎样吹成的。
看着她的神色,我心里在苦笑:笑话,上辈子的我,好歹也当过几年的记者,也纠缠过无数大牌的、非大牌的、鼎鼎大名的、默默无闻的各式各样的人。想不到今天,居然连自己也混到了落在记者手里的地步,我要是愿意认帐才怪呢。
不要怪我对记者这个职业没有什么好感,实在是当记者的那几年对我一生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大到我不愿再想起、不愿再提起。本能的,面对记者、面对这个当年的同行,除了逃避,我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不过我也知道,这一次我是逃不掉了的,在校长和教务主任两位大人清醒过来后,我的一切资料——包括有些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的资料——就在这五位据说应该是对我最清楚也最了解的人的七嘴八舌中,被他们大家出卖得差不多了。
我摊开双手,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并且竭力用最温柔最平静的语调对王记者道:“好吧,那么现在,你还需要问些什么?”
王记者翻开笔记本:“丁丁是你的绰号或者笔名吗?”
“不是,这是我的真名,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突然想到一本叫丁丁历险记的书——你有没有想过要改一个名字呢?——噢,你不想回答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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