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谦坐下:“大人如此客气,下官只有献丑了!下官初入官场,唯知圣上清明,朝中大员个个满腹经纶,治国安邦之计层出不穷,下官一辈子都学不会!但下官深感欣慰,有圣上的英明,再加上各位大人的计谋,大汉盛世必将名垂青史!”
韩安国双手一拱:“圣上英明之至,自不待言,老夫想问问张大人,对新政如何看法?”
新政?这才是今天破格召见的主题,张谦内心一阵阵收缩,他知道一点,汉武帝对新政是极力推行,但太后一系对新政则是极力压制,对新政的评价也就是太后一系与皇上一系的分界线,自己如果支持新政,就是与太后为敌,如果反对新政,无疑是与皇上为敌!一边是太后,一边是皇上,相对于这两大巨头来说,自己都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这如何选择?
良久无言,终于开口:“下官对大政根本一窍不通,请大人指教!”古代版的踢皮球!你老小子将我的军,我就反将之!反正有一个大前提在,我的官职比你低得多,你说什么,我跟什么就是!
韩安国微微叹息:“张大人深知为官之道,前途不可限量!老夫也就开诚布公地发表一下意见!老夫认为,高祖建汉以来,政通人和、民众安乐、时局清明,已是前朝所未有的盛世,新政实不可行,改祖宗历法是一大忌,老夫身为大汉之臣,心中所系只有大汉安危,明知新政有害于大汉,不敢不言!”
意见出来了,很坦诚!
张谦头脑中飞速运转,就象最高级的计算机,这个老小子摊牌了,自己再不表达意见决不可行,如何表达?新政的背景是景帝在位时期埋下的隐患:“国政糜烂,法制荒疏。王公贵族嚣张,官制世官世守,网疏而(豪)民富,役财骄奢,或至兼并。豪党之徒,武断于乡曲,宗室有国,公卿大夫以下,争夺奢侈无限度。”说通俗一点就是:“没有法纪,达官贵人无法无天,骄奢淫逸!”
武帝的新政内容就是:“改正朔,易服色,建官制,重礼乐,更秦法以立汉制。”通俗的说法就是:“建立一套完善的礼法和官制,更改落后的律法。”
这新政是汉武帝执政之基,也是长达五十余年汉武盛世的前提,但张谦知道,在开始之时,这新政是失败的,因为这触犯了达官贵人的切身利益,限制了他们的权力,也限制了他们的骄奢淫逸的生活。
六年时间,参与新政之人几乎死得干干净净,在以太后为首的保守派残酷压制之下,汉武帝自身难保,参与新政的老师赵绾和王藏也先后含冤入狱,悲惨地死于狱中,后来汉武帝的母亲王志提醒他:“你新登帝位,忙于改制,太皇太后大为不满,而且你疏远太皇太后亲点的皇后陈阿娇,更加重了太皇太后的不满,也让大臣不服,地位芨芨可危,必须迅速改变!”
汉武帝如醍醐灌顶,听信母亲之言,马上转而“恩礼”长公主——陈皇后,从建元二年至建元六年间,他四处游浪射猎,不再过问大政方针,“无为而治”。由于长公主的保护与刘彻的韬光养晦,才使他的帝位得以保全。
建元六年,窦氏死后,他的帝权得以恢复,再度改元,年号为“元光”元年,此后每隔六年,他就改一次年号,表明他对建元六年的失败记忆的印象是极为深刻的!
这段史实告诉张谦的是:新政对汉武帝并不利,也是可惜的,因为国家真正的忠臣良将死难无数,老太后的人马个个得势,这个新政属于“出发点是好的,但汉武帝操之过急,好心办了一件大坏事!”
有了这样的结论,张谦可以应对韩安国的话:“韩大人,下官与大人想的完全相同,只是事关圣上,不敢妄言!”
这话一说,无疑宣告了他与韩安国是穿一条裤子的,韩安国成功地拉拢了一名干将,神态轻松之至:“张谦啊!你有这个认知,实在是难得之极!”称呼居然改变了,从“张大人”到直呼其名,显示出已将他当作自己人,是长官的恩惠!
张谦如何不知?起身,作感激状:“谢大人夸奖!奈何张谦才疏学浅,人微言轻,无法为大汉分忧!”
韩安国微笑摇头:“不然!圣上对你恩宠有加, w.ukansh眼前又正是用你之际,你的建议分量非比寻常!”
今天会谈的结论出来了,无它,借张谦之口向皇帝上谏而已!
张谦脸上是恭敬的笑容,内心将韩安国祖宗十八代翻过来骂:“你这阴毒小人,借本人之口谏上,皇上对新政志在必得,这一开口唱反调,我脑袋上的这一颗大好头颅前景实在不太光明!反正劝谏是自己,杀的头也是姓张,你姓韩的、姓窦的在干岸上看戏!”
略一思索:“大人言重了,张谦人微言轻,分量微不足道,不过,借用大人一句话:身为大汉之臣,心中所系只有大汉安危,明知新政有害于大汉,不敢不言!下官如能见到圣上,舍却一条性命,冒死直谏就是!”
韩安国笑得如同一条成功抓获小鸡的老狐狸:“说得好!不管是否成功,你都是大汉的忠臣!”端起茶杯,管家一声高叫:“送客!”
张谦起身告辞,直入外面的春风之中,他的任务已经领到了,有风险也有机遇,且看老子如何陪你唱这一曲好戏!如果是那个不爱读书的张骞,这一关他绝对过不了,但此张谦岂是彼张骞?富贵险中求,只希望武帝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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