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拯接,咸同旱苗之待天泽,赤子之望慈亲。
臣仰恩天时,以义伐暴,辄东西结连,南北树党,五州同盟,迭相要契。仰
冯威灵,千里云集,冀廓除棒莽,以待王师,义夫始臻,莫不瓦解。虏主二月四
日倾资倒库,与臣连营,接刃交锋,无日不战,获贼过半,伏尸蔽野。伏愿特遣
偏师,赐垂拯接。若天威既震,足使奸虏溃亡,遗民小大,咸蒙生造。
太祖诏曰:“北地盖吴,起众秦川,华戎响附,奋其义勇,频烦克捷,屡遣
表疏,远效忠款,志枭逆虏,以立勋绩。宜加爵号,褒奖乃诚,可以为使持节、
都督关陇诸军事、安西将军、雍州刺史、北地郡公。使雍、梁遣军界上,以相援
接。”
焘攻吴大小数十战,不能克。太祖遣使送雍、秦二州所统郡及金紫以下诸将
印合一百二十一纽与吴,使随宜假授。屠各反叛,吴自攻之,为流矢所中,死。
吴弟吾生率余众入木面山,皆寻破散。其年,太原民颜白鹿私行入荒,为虏所录,
相州刺史欲杀之,白鹿诈云“青州刺史杜骥使其归诚”。相州刺史送白鹿至桑乾,
焘喜曰:“我外家也。”使其司徒崔浩作书与骥,使司徒祭酒王琦赍书随白鹿南
归。遣从弟高梁王以重军延骥,入太原界,攻冀州刺史申恬于历城,恬击破之。
杜骥遣其宁朔府司马夏侯祖欢、中兵参军吉渊驰往赴援,虏破略太原,得四千余
口,牛六千余头。寻又寇兖、青、冀三州,遂及清东,杀略甚众。太祖思弘经略,
诏群臣曰:
吾少览篇籍,颇爱文义,游玄玩采,未能息卷。自缨绋世务,情兼家国,徒
存日昃,终有惭德。而区宇未一,师馑代有,永言斯瘼,弥干其虑。加疲疾稍增,
志随时往,属思之功,与事而废。残虐游魂,齐民涂炭,乃眷北顾,无忘弘拯。
思总群谋,扫清逋逆,感慨之来,遂成短韵。卿等体国情深,亦当义笃其怀也。
诗曰:季父鉴祸先,辛生识机始。崇替非无征,兴废要有以。自昔沦中畿,倏焉
盈百祀。不睹南云阴,但见胡风起。乱极治必形,涂泰由积否。方欲涤遗氛,矧
乃秽边鄙。眷言悼斯民,纳隍良在己。逝将振宏罗,一麾同文轨。时乎岂再来?
河清难久俟。骀驷安局步,骐骥志千里。梁傅畜义心,伊相抱深耻。赏契将谁寄,
要之二三子。无令齐晋朝,取愧邹鲁士。
时疆场埸多相侵盗。二十五年,虏宁南将军、豫州刺史北井侯若库辰树兰移
书豫州曰:
仆以不德,荷国荣宠,受任边州,经理民物,宣播政化,鹰扬万里,虽尽节
奉命,未能令上化下布,而下情上达也。比者以来,边民扰动,互有反逆,无复
为害,自取诛夷。死亡之余,雉菟逃窜,南入宋界,聚合逆党,频为寇掠,杀害
良民,略取资财,大为民患。此之界局,与彼通连,两民之居,烟火相接,来往
不绝,情伪繁兴。是以南奸北入,北奸南叛,以类推之,日月弥甚。奸宄之人,
数得侵盗之利,虽加重法,不可禁止。仆常申令境局,料其奸源,而彼国牧守,
纵不禁御,是以遂至滋蔓,寇扰疆场。譬犹蚤虱疥癣,虽为小疴,令人终岁不安。
当今上国和通,南北好合,唯边境民庶,要约不明。自古列国,封疆有畔,
各自禁断,无复相侵,如是可以保之长久,垂之永世。故上表台阁,驰书明晓,
自今以后,魏、宋二境,宜使人迹不过。自非聘使行人,无得南北。边境之民,
烟火相望,鸡狗之声相闻,至老死不相往来,不亦善乎!又能此亡彼归,彼亡此
致,则自我国家所望于仁者之邦也。
右将军、豫州刺史南平王铄答移曰:
知以边氓扰动,多有叛逆,欲杜绝奸宄,两息民患;又欲迭送奔亡,禁其来
往。申告嘉贶,实获厥心。但彼和好以来,矢言每缺,侵轶之弊,屡违义举,任
情背畔,专肆暴略,岂唯窃犯王黎,乃害及行使。顷诛讨蛮髦,事止畿服,或有
狐奔鼠窜,逃首北境,而辄便苞纳,待之若旧,资其粮仗,纵为寇贼。往岁擅兴
戎旅,祸加孩耄,罔顾善邻之约,不惟疆域之限。来示所云,彼并行之,虽丰辞
盈观,即事违实,兴嫌长乱,实彼之由,反以为言,将违躬厚之义。
疆场之民,有自来矣,且相期有素,本不介怀。若于本欲消奸弭暴,永存匪
石,宜先谨封守,斥遣诸亡,惊蹄逸镞,不妄入境,则边城之下,外户不闭。王
制严明,岂当独负来信。若亡命奔越,侵盗彼民,期固刑之所取,无劳远及。自
荷阃外,思阐皇猷,每申敕守宰,务敦义让。往诚未布,能不愧怍,当重约示,
以副至怀。
二十七年,焘自率步骑十万寇汝南。初,焘欲为边寇,声云猎于梁川。太祖
虑其侵犯淮、泗,乃敕边戍:“小寇至,则坚守拒之;大众来,则拔民户归寿阳。”
诸戍侦候不明,虏奄来入境,宣威将军陈南顿二郡太守郑绲、绥远将军汝南颍川
二郡太守郭道隐并弃城奔走。虏掠抄淮西六郡,杀戮甚多。攻围悬瓠城,城内战
士不满千人。先是,汝南、新蔡二郡太守徐遵之去郡,南平王铄时镇寿阳,遣左
军行参军陈宪行郡事。宪婴城固守,焘尽锐以攻之,宪自登郭城督战。起楼临城,
飞矢雨集,冲车攻破南城,宪于内更筑捍城,立栅以补之。虏肉薄攻城,死者甚
众,宪将士死伤亦过半。焘唯恐寿阳有救兵,不以彭城为虑。
焘遣从弟永昌王库仁真步骑万余,将所略六郡口,北屯汝阳。时世祖镇彭城,
太祖遣队主吴香炉乘驿敕世祖,遣千骑,赍三日粮袭之。世祖发百里内马,得千
五百匹。众议举别驾刘延孙为元帅,延孙辞不肯行,举参军刘泰之自代。世祖以
问司马王玄谟、长史张畅,畅等并赞成之。乃分为五军,以泰之为元帅,与安北
骑兵行参军垣谦之、田曹行参军臧肇之、集曹行参军尹定、武陵国左常侍杜幼文
五人,各领其一。谦之领泰之军嗣殿中将军程天祚督战,至谯城,更简阅人马,
得精骑千一百匹,直向汝阳。虏不意奇兵从北来,大营在汝阳北,去城三里许。
泰之等至,虏都不觉,驰入袭之,杀三千余人,烧其辎重。营内有数区毡屋,屋
中皆有帐,器仗甚精,食具皆是金银,帐内诸大主帅,悉杀之。诸亡口悉得东走,
大呼云:“官军痛与手。”虏众一时奔散,因追之,行已经日,人马疲倦,引还
汝南。城内有虏一幢,马步可五百,登城望知泰之无后继,又有别帅钜鹿公余嵩
自虎牢至,因引出击泰之。泰之军未食,旦战已疲劳,结阵未及定,垣谦之先退,
因是惊乱,弃仗奔走。行迷道趋溵水,水深岸高,人马悉走水争渡,泰之独不
去,曰:“丧败如此,何面复还。”下马坐地,为虏所杀。肇之溺水死,天祚为
虏所执,谦之、定、幼文及将士免者九百余人,马至者四百匹。世祖降安北之号
为镇军将军,玄谟、延孙免官,畅免所领沛郡,谦之伏诛,定、幼文付尚方。
焘初闻汝阳败,又传彭城有系军,大惧,谓其众曰:“但闻淮南遣军,乃复
有奇兵出。今年将堕人计中。”即烧攻具,欲走。会泰之死问续至,乃停寿阳。
遣刘康祖救悬瓠,焘亦遣任城公拒康祖,与战破之,斩任城。焘攻城四十二日不
拔,死者甚多,任城又死,康祖救军渐进,乃委罪大将,多所斩戮,倍道奔走。
太祖嘉宪固守,诏曰:“右军行参军、行汝南新蔡二郡军事陈宪,尽力捍御,全
城摧寇,忠敢之效,宜加显擢,可龙骧将军、汝南新蔡二郡太守。”又以布万匹
委宪分赐汝南城内文武吏民战守勤劳者。
焘虽不克悬瓠,而虏掠甚多,南师屡无功,为焘所轻侮。与太祖书曰:
彼前使间谍,詃略奸人,窃闻朱修之、申谟,近复得胡崇之,败军之将,
国有常刑,乃皆用为方州,虞我之隙,以自慰庆。得我普钟蔡一竖子,何所损益,
无异得我举国之民,厚加奉养。禽我卑将卫拔,非其身,各便锁腰苦役以辱之。
观此所行,足知彼之大趣,辨校以来,非一朝一夕也。
顷关中盖吴反逆,扇动陇右氐、羌,彼复使人就而诱劝之。丈夫遗以弓矢,
妇人遗以环钏,是曹正欲谲诳取赂,岂有远相顺从。为大丈夫之法,何不自来取
之,而以货詃引诱我边民,募往者复除七年,是赏奸人也。我今来至此土,所
得多少,孰与彼前后得我民户邪。彼今若欲保全社稷,存刘氏血食者,当割江以
北输之,摄守南度,如此释江南使彼居之。不然,可善敕方镇、刺史、守宰,严
供张之具,来秋当往取扬州,大势已至,终不相纵。顷者往索真珠珰,略不相与,
今所馘截髑髅,可当几诈珠珰也。
彼往日北通芮芮,西结赫连、蒙逊、吐谷浑,东连冯弘、高丽。凡此数国,
我皆灭之。以此而观,彼岂能独立!芮芮吴提以死,其子菟害真袭其凶迹,以今
年二月复死。我今北征,先除有足之寇。彼若不从命,来秋当复往取。以彼无足,
故不先致讨。诸方已定,不复相释。
我往之日,彼作何方计,为堑城自守,为筑垣以自鄣也。彼土小雨,水便迫
掖,彼能水中射我也。我显然往取扬州,不若彼翳行窃步也。彼来侦谍,我已禽
之放还,其人目所尽见,委曲善问之。彼前使裴方明取仇池,既得,疾其勇功,
不能容。有臣如此,尚杀之,乌得与我校邪!彼非敌也。彼常愿欲共我一过交战,
我亦不痴,复不是苻坚。何时与彼交战,昼则遣骑围绕,夜则离彼百里宿去,彼
人民好,降我者驱来,不好者尽刺杀之。近有谷米,我都啖尽,彼军复欲食啖何
物,能过十日邪?彼吴人正有斫营伎,我亦知彼情,离彼百里止宿,虽彼军三里
安逻,使首尾相次,募人裁五十里,天自明去,此募人头何得不输我也。彼谓我
攻城日,当掘堑围守,欲出来斫营,我亦不近城围彼,止筑堤引水,灌城取之。
彼扬州城南北门有两江水,此二水引用,自可如人意也。知彼公时旧臣,都已杀
尽,彼臣若在,年几虽老,犹有智策,今已杀尽,岂不天资我也。取彼亦不须我
兵刃,此有能祝婆罗门,使鬼缚彼送来也。
此后复求通和,闻太祖有北伐意,又与书曰:“彼此和好,居民连接,为日
已久,而彼无厌,诱我边民,其有往者,复之七年。去春南巡,因省我民,即使
驱还。自天地启辟已来,争天下者,非唯我二人而已。今闻彼自来,设能至中山
及桑乾川,随意而行,来亦不迎,去亦不送。若厌其区宇者,可来平城居,我往
扬州住,且可博其土地。伧人谓换易为博。彼年已五十,未尝出户,虽自力而来,
如三岁婴儿,复何知我鲜卑常马背中领上生活。更无余物可以相与,今送猎白鹿
马十二匹并毡药等物。彼来马力不足,可乘之。道里来远,或不服水土,药自可
疗。”其年,大举北讨,下诏曰:
虏近虽摧挫,兽心靡革,驱逼遗氓,复规窃暴。比得河朔秦雍华戎表疏,归
诉困棘,跂望绥拯,潜相纠结,以候王师。并陈芮芮此春因其来掠,掩袭巢窟,
种落畜牧,所亡太半,连岁相持,于今未解。又猜虐互发,亲党诛残,根本危敝,
自相残殄。芮芮间使适至,所说并符,远输诚款,誓为犄角。遐迩注情,既宜赴
奖,且水雨丰澍,舟楫流通,经略之会,实在兹日。
可遣宁朔将军王玄谟率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镇军谘议参军申坦等,戈船一
万,前驱入河。使持节、督青冀幽三州徐州之东安东莞二郡诸军事、辅国将军、
青冀二州刺史霄城侯萧斌,推三齐之锋,为之统帅。持节、都督徐兖青冀幽五州
豫州之梁郡诸军事、镇军将军、徐兖二州刺史武陵王骏,总四州之众,水陆并驱。
太子左卫率始兴县五等侯臧质勒东宫禁兵,统骁骑将军安复县开国侯王方回、建
武将军安蛮司马新康县开国男刘康祖、右军参军事梁坦步骑十万,径造许、洛。
使持节、督豫司雍秦并五州诸军事、右将军、豫州刺史、领安蛮校尉南平王铄悉
荆、河之师,方轨继进。东西齐举,宜有董一,使持节、侍中、都督扬南徐二州
诸军事、太尉、领司徒、录尚书、太子太傅、国子祭酒江夏王义恭,德望兼崇,
风略遐被,即可三府文武,并被以中仪精卒,出次徐方,为众军节度。别府司空
府使所督诸镇,各遣虎旅,数道争先。督梁南北秦三州诸军事、绥远将军、西戎
校尉、梁南北秦三州刺史秀之,统辅国将军杨文德、宣威将军巴西梓潼二郡太守
刘弘宗,连旗深入,震荡汧、陇。护军将军、封阳县开国侯萧思话,部龙骧将军
杜坦、宁远将军竟陵太守南城县开国侯刘德愿,籍荆雍之劲,揽群师之锐,宜由
武关,棱威震氵彦。指授之宜,委司空义宣议量。
是岁,军旅大起,王公妃主及朝士牧守,各献金帛等物,以助国用,下及富
室小民,亦有献私财至数十万者。又以兵力不足,尚书左仆射何尚之参议发南兖
州三五民丁,父祖伯叔兄弟仕州居职从事、及仕北徐兖为皇弟皇子从事、庶姓主
簿、诸皇弟皇子府参军督护国三令以上相府舍者,不在发例,其余悉倩暂行征。
符到十日装束,缘江五郡集广陵,缘淮三郡集盱眙。又募天下弩手,不问所从,
若有马步众艺武力之士应科者,皆加厚赏。有司又奏军用不充,扬、南徐、兖、
江四州富有之民,家资满五十万,僧尼满二十万者,并四分换一,过此率讨,事
息即还。
历城建武府司马申元吉率马步囗余人向确磝,取泗渎口。虏确磝戍主、
济州刺史王买德凭城拒战,元吉破之。买德弃城走,获奴婢一百四十口,马二百
余匹,驴骡二百,牛羊各千余头,毡七百领,粗细车三百五十乘,地仓四十二所,
粟五十余万斛,城内居民私储又二十万斛,虏田五谷三百顷,铁三万斤,大小铁
器九千余口,余器仗杂物称此。
玄谟攻滑台不克,焘自率大众渡河,玄谟败走。焘从弟永昌王库仁真发关西
兵趋汝、颍,从弟高梁王阿斗泥青州道,焘自确磝,并南出。诸镇悉敛民保城。
其十一月至邹山,邹山戍主、宣威将军、鲁阳平二郡太守崔耶利败没。焘登邹山,
见秦始皇刻石,使人排倒之。遣楚王树洛真、南康侯杜道隽进军清西,至萧城;
步尼公进军清东,至留城。世祖遣参军马文恭至萧城,江夏王义恭遣军主嵇玄敬
至留城,并为觇候。萧城虏偃旗旌,文恭斥候不明,卒与相遇,乃舍汴趣南山;
东至山而虏围合,文恭战败,仅以身免。玄敬亦与留城虏相值,幢主华钦继其后,
虏望玄敬后有军,引去,趋苞桥。至,欲渡清西,沛县民烧苞桥,夜于林中击鼓。
虏谓官军大至,争渡苞水,水深,溺死殆半。
先是,焘遣员外散骑侍郎王老寿乘驿就太祖乞黄甘,太祖饷甘十簿、甘蔗千
挺。并就求马,曰:“自顷岁成民阜,朝野无虞,春末当东巡吴、会,以尽游豫。
临沧海,探禹穴,陟姑苏之台,搜长洲之苑,舟楫虽盛,寡于良驷,想能惠以逸
足,令及此行。”老寿反命,未出境,虏兵深入,乃录还。
虏又破尉武戍,执戍主左军长兼行参军王罗汉。先是,南平王铄以三百人配
罗汉出戍,而尉武东北有小垒,因据之。或曰:“贼盛不足自固,南依卑林,寇
至易以免。”罗汉以受命来此,不可辄去。是日虏攻之,矢尽力屈,遂没。虏法,
获生将,付其三郎大帅,连锁锁颈后。罗汉夜断三郎头,抱锁亡走,得入盱眙城。
永昌王破刘康祖于尉武,引众向寿阳,自青冈屯孙叔敖冢,胁寿阳城,又焚掠马
头、钟离。南平王铄保城固守。
焘自彭城南出,十二月,于盱眙渡淮,破胡崇之等军。留尚书韩元兴数千人
守盱眙,自率大众南向,中书郎鲁秀出广陵,高梁王阿斗泥出山阳,永昌王于寿
阳出横江。凡所经过,莫不残害。寿至瓜步,坏民屋宇,及伐蒹苇,于滁口造
箄筏,声欲渡江。太祖大具水军,为防御之备。
初,领军将军刘遵考率军向彭城,至小涧,虏已断道,召还,与左军将军尹
弘守横江,少府刘兴祖守白下,建威将军、黄门侍郎萧元邕守裨洲,羽林左监孟
宗嗣守新洲上,建武将军泰容守新洲下,征北中兵参军事向柳守贵洲,司马到元
度守蒜山,谘议参军沈昙庆守北固,尚书褚湛之先行京陵,仍守西津,徐州从事
史萧尚之守练壁,征北参军管法祖守谯山,徐州从事武仲河守博落,尚书左丞刘
伯龙守采石。
寻迁建武将军、淮南太守,仍总守事。游逻上接于湖,下至蔡洲,陈舰列营,
周亘江畔,自采石至于暨阳,六七百里,船舰盖江,旗甲星烛。皇太子出戍石头
城,前将军徐湛之守石头仓城,都水使者乐询、尚书水部郎刘渊之并以装治失旨,
付建康。乘舆数幸石头及莫府山,观望形势。购能斩佛狸伐头者,封八千户开国
县公,赏布绢各万匹,金银各百斤;斩其子及弟、伪相、大军主,封四百户开国
县侯,布绢各五千匹;自此以下各有差。又募人赍冶葛酒置空村中,欲以毒虏,
竟不能伤。
焘凿瓜步山为盘道,于其顶设毡屋。焘不饮河南水,以骆驼负河北水自随,
一骆驼负三十斗。遣使饷太祖骆驼名马,求和请婚。上遣奉朝请田奇饷以珍羞异
味。焘得黄甘,即啖之,并大进酃酒,左右有耳语者,疑食中有毒,焘不答,以
手指天,而以孙儿示奇曰:“至此非唯欲为功名,实是贪结姻援,若能酬酢,自
今不复相犯秋毫。”又求嫁女与世祖。二十八年正月朔,焘会于山上,并及土人。
会竟,掠民户,烧邑屋而去。虏初缘江举烽火,尹弘曰:“六夷如此必走。”正
月二日,果退。
初,太祖闻虏寇逆,焚烧广陵城府船乘,使广陵、南沛二郡太守刘怀之率人
民一时渡江。虏以海陵多陂泽,不敢往。山阳太守萧僧珍亦敛居民及流奔百姓,
悉入城。台送粮仗给盱眙,贼逼,分留山阳。又有数万人攻具,当往滑台,亦留
付郡。城内垂万家,战士五千余人。有白米陂,去郡数里,僧珍逆下诸处水,注
令满,须贼至,决以灌之。虏既至,不敢停,引去。自广陵还,因攻盱眙,尽锐
攻城,三十日不能克,乃烧攻具退走。焘凡破南兖、徐、兖、豫、青、冀六州,
杀略不可称计,而其士马死伤过半,国人并尤之。
是岁,焘病死,谥为太武皇帝。初,焘有六子,长子晃,字天真,为太子。
次曰晋王,焘所住屠苏为疾雷击,屠苏倒,见厌殆死,左右皆号泣,晋王不悲,
焘怒赐死。次曰秦王乌弈肝,与晃对掌国事,晃疾之,诉其贪暴,焘鞭之二百,
遣镇桴罕。次曰燕王。次曰吴王,名可博真。次曰楚王,名树洛真。焘至汝南瓜
步,晃私遣取诸营,卤获甚众。焘归闻知,大加搜检。晃惧,谋杀焘,焘乃诈死,
使其近习召晃迎丧,于道执之,及国,罩以铁笼,寻杀之。以乌弈肝有武用,以
为太子。会焘死,使嬖人宗爱立博真为后,宗爱、博真恐为弈肝所危,矫杀之而
自立,号年承平。博真懦弱,不为国人所附,晃子浚字乌雷直勤,素为焘所爱,
燕王谓国人曰:“博真非正,不宜立,直勤嫡孙,应立耳。”乃杀博真及宗爱,
而立浚为主,号年为正平。
先是,虏宁南将军鲁爽兄弟率众归顺。二十九年,太祖更遣张永、王玄谟及
爽等北伐,青州刺史刘兴祖建议伐河北,曰:“河南阻饥,野无所掠,脱意外固
守,非旬月可拔,稽留大众,转输方劳。伐罪吊民,事存急速,今伪帅始死,兼
逼暑时,国内猜扰,不暇远赴,关内之众,裁足自守。愚谓宜长驱中山,据其关
要。冀州已北,民人尚丰,兼麦已向熟,资因为易。向义之徒,必应响赴,若中
州震动,黄河以南,自当消溃。臣城守之外,可有二千人,今更发三千兵,假别
驾崔勋之振威将军,领所发队,并二州望族,从盖柳津直冲中山。申坦率历城之
众,可有二千,骆驿俱进。较略二军,可七千许人,既入其心腹,调租发车,以
充军用。若前驱乘胜,张永及河南众军,便宜一时济河,使声实兼举。愚计谬允,
宜并建司牧,抚柔初附。定州刺史取大岭,冀州刺史向井陉,并州刺史屯雁门,
幽州刺史塞军都,相州刺史备大行,因事指麾,随宜加授。畏威欣宠,人百其怀,
济河之日,请大统版假。常忿将率惮于深远,勋之等慷慨之诚,誓必死效。若能
成功,清一可待;若不克捷,不为大伤。并催促装束,伏听敕旨。”上意止存河
南,不纳。玄谟攻确磝,不克退还。
世祖即位,索虏求互市,江夏王义恭、竟陵王诞、建平王宏、何尚之、何偃
以为宜许;柳元景、王玄谟、颜竣、谢庄、檀和之、褚湛之以为不宜许。时遂通
之。大明二年,虏寇青州,为刺史颜师伯所破,退走。前废帝永光元年,浚死,
谥文成皇帝。子弘之字第豆胤代立。景和中,北讨徐州刺史义阳王昶,昶单骑奔
虏。太宗泰始初,江州刺史晋安王子勋为逆,四方反,徐州刺史薛安都、青州刺
史沈文秀、冀州刺史历城镇主崔道固等,亦各举兵。虏谋欲纳昶,下书曰:
《易》称“利用行师”,《书》云“恭行天罚”,必观时而后施,因机而后
举。故夏伐有扈,四海以平,晋定吴会,万方以壹。今宗室衰微,凶难洊起,
国有杀君之逆,邦罹崩离之难,起自萧墙,衅流合境。伪使持节、散骑常侍、都
督徐南北兖青冀幽七州豫州之梁郡诸军事、征北将军、仪同三司、徐州刺史义阳
王昶,踵微子之踪,蹈项伯之迹,知机体运,归款阙庭,朕锡以显爵,班同亲旧。
昶弟湘东王进不能扶危定倾,退不能降身高谢,阻兵安忍,篡位自立,既无阖闾
静乱之功,而有无知悖礼之变,怠弃三正,慢易天常,覆败之征既兆,危亡之应
已著。伪江州刺史晋安王复称大号,自立一隅。荆郢二州刺史安陆临海王刘子绥、
子顼大擅威令,不相祗伏。徐州刺史彭城镇主薛安都、青州刺史沈文秀、冀州刺
史历城镇主崔道固等,皆彼之要藩,惧及祸难,拥众独据,各无定主。仰观天象,
俯察人谋,六军燮伐之期,率土同轨之日。
朕承休烈,属当泰运,思播灵武,廓宁九服,岂可得临万乘之机,遘时来之
遇,而不讨其雠逆,振其艰患哉!今可分命诸军,以行九伐。使持节征东大将军
安定王直勤伐伏玄、侍中尚书左仆射安西大将军平北公直勤美晨、散骑常侍殿中
尚书平北将军山阳公吕罗汉,领陇右之众五万,沿汉而东,直指襄阳。使持节征
南大将军勃海王直勤天赐、侍中尚书令安东大将军始平王直勤渴言侯、散骑常侍
殿中尚书令安西将军西阳王直勤盖户千,领幽、冀之众七万,滨海而南,直指东
阳。使持节征南将军京兆王直勤子、侍中司徒安南大将军新建王独孤侯尼须、散
骑常侍西平公韩道人,领江、雍之众八万,出洛阳,直至寿阳。使持节征南大将
军宜阳王直勤新成、侍中太尉征东大将军直勤驾头拔、羽直征东将军北平公拔敦
及义阳王刘昶,领定、相之众十万,出济、兖,直造彭城,与诸军克期同到,会
于秣陵。纳昶反国,定其社稷,使荆、阳沾德义之风,江、汉被来苏之惠。边疆
将吏,不得因宋衰乱,有所侵损,以伤我国家存救之义。主者明宣所部,咸使闻
知,称朕意焉。
既而晋安王子勋事平,太宗遣张永、沈攸之北讨,薛安都大惧,遣使引虏。
虏遣万骑救之,永、攸之败退;虏攻青、冀二州,并克,执沈文秀、崔道固。又
下书:
朕承天序,临御兆民,思阐皇风,以隆治道。而荆吴僣傲,跨歭一方,
天降其殃,以罚有罪,篡戮发于萧墙,毒害婴于群庶。徐州刺史薛安都、司州刺
史常珍奇,深体逆顺,归诚献款。遭难已久,饥馑荐臻,或以糊口之功,私力窃
盗;或不识王命,藏窜山薮;或为囚徒,先被执系,元元之命,甚可哀愍。其曲
赦淮北三州之民,自天安二年正月三十日壬寅昧爽以前,诸犯死罪以下,系囚见
徒,一切原遣。唯子杀父母,孙杀祖父母,弟杀兄,妻杀夫,奴杀主,不从赦例。
若亡命山泽,百日不首,复其初罪。
今阳春之初,东作方兴,三州之民,各安其业,以就农桑。有饥穷不自存,
通其市粜之路,镇统之主,勤加慰纳,遵用轻典,以莅新化。若绥导失中,令民
逃亡,加罪无纵。其普宣下,咸使闻知朕意焉。
此后虏复和亲,信饷岁至,朝庭亦厚相报答。泰豫元年,虏狭石镇主白虎公、
安阳镇主莫索公、贞阳镇主鹅落生、襄阳王桓天生等,引山蛮马步二万余人,攻
围义阳县义阳戍。司州刺史王赡遣从弟司空行参军思远、抚军行参军王叔瑜击大
破之,虏退走。
自索虏破慕容,蛮马二万余人攻围义阳,据有中国,而芮芮虏有其故地,盖
汉世匈奴之北庭也。芮芮一号大檀,又号檀檀,亦匈奴别种。自西路通京师,三
万余里。僣称大号,部众殷强,岁时遣使诣京师,与中国亢礼,西域诸国焉耆、
鄯善、龟兹、姑墨东道诸国,并役属之。无城郭,逐水草畜牧,以毡帐为居,随
所迁徙。其土地深山则当夏积雪,平地则极望数千里,野无青草。地气寒凉,马
牛龁枯啖雪,自然肥健。国政疏简,不识文书,刻木以记事,其后渐知书契,至
今颇有学者。去北海千余里,与丁零相接。常南击索虏,世为仇雠,故朝庭每羁
縻之。其东有盘盘国、赵昌国,渡流沙万里,又有粟特国。太祖世,并奉表贡献。
粟特大明中遣使献生狮子、火浣布、汗血马,道中遇寇,失之。
史臣曰:久矣,匈奴之与中国并也。自汉氏以前,绵跨年世,纷梗外区,惊
震中宇。周无上算,汉收下策。魏代分离,种落迁散,数十年间,外郡无风尘之
警,边城早开晚闭,胡马不敢南临。至于晋始,奸黠渐著,密迩畿封,窥候疆场,
俘民略畜者,无岁月而阙焉。元康以后,《风雅》雕丧,五胡递袭,翦覆诸华。
及涉珪以铁马长驱,席卷赵、魏,负其众力,遂与上国争衡矣。
高祖宏图盛略,欲以苞括宇宙为念,逮于悬旗清洛,饮马长泾,北狄恤锐挫
锋,闭重崄而自固。于时戎车外动,王命相属,裳冕委蛇,轺轩继路,旧老怀思
古之情,行人或为之殒涕。自是关、河响动,表里宁壹。宫车甫晏,戎心外骇,
覆我牢、滑,翦我伊、瀍,是以太祖忿之,开定司、兖,而兵无胜略,弃师陨众,
委甲横原,捐州亘水,荆、吴锐卒,逸气未摅,偏城孤将,衔冤就虏,遂蹙境延
寇,仅保清东。自是兵摧势弱,边隙稍广,壮骑陵突,鸣镝日至,刍牧年伤,禾
麦岁犯。小则囚虏吏民,大则俘执长守,羽书继涂,奔命相属,青、徐、兖、冀
之间萧然矣。而自木末以来,并有贤才狡算,妙识兵权,深通战术,属鞬凌厉,
气冠百夫,故能威服华甸,志雄群虏。至于狸伐篡伪,弥煽凶威,英图武略,事
驾前古,虽冒顿之鸷勇,檀石之骁强,不能及也。遂西吞河右,东举龙碣,总括
戎荒,地兼万里。虽裂土分区,不及魏、晋,而华氓戎落,众力兼倍。至乃连骑
百万,南向而斥神华,胡旆映江,穹帐遵渚,京邑荷檐,士女喧惶。天子内镇群
心,外御群寇,役竭民徭,费殚府实,举天下以攘之,而力犹未足也。既而虏纵
归师,歼累邦邑,剪我淮州,俘我江县,喋喋黔首,跼高天,蹐厚地,而无所控
告。强者为转尸,弱者为系虏,自江、淮至于清、济,户口数十万,自免湖泽者,
百不一焉。村井空荒,无复鸣鸡吠犬。时岁唯暮春,桑麦始茂,故老遗氓,还号
旧落,桓山之响,未足称哀。六州荡然,无复余蔓残构,至于乳燕赴时,衔泥靡
托,一枝之间,连窠十数,春雨裁至,增巢已倾。虽事舛吴宫,而歼亡匪异,甚
矣哉,覆败之至于此也。.uuknshu.
太祖惩祸未深,复兴外略,顿兵坚城,弃甲河上,是我有再败,敌有三胜也。
自此以后,通互市,纳和亲,而侵疆轶戍,于岁连属。逮泰始构纷,边将外叛,
致夷引寇,亡我四州。高祖劬劳日昃,思一区宇,旍旗卷舒,仅而后克。后主守
文,刑德不树,一举而弃司、兖,再举而丧徐方,华服萧条,鞠为茂草,岂直天
时,抑由人事。夫地势有便习,用兵有短长。胡负骏足,而平原悉车骑之地;南
习水斗,江湖固舟楫之乡。代马胡驹,出自冀北;梗柟豫章,植乎中土,盖天
地所以分区域也。若谓毡裘之民,可以决胜于荆、越,必不可矣;而曰楼船之夫,
可以争锋于燕、冀,岂或可乎!虞诩所谓“走不逐飞”,盖以我徒而彼骑也。因
此而推胜负,殆可以一言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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