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出剽掠。三月复发三万三千人,从柳升、沐晟征讨。贼分兵围丘温,都指挥孙
聚力拒之。先是,贼以昌江为大军往来要道,发众八万余人来攻,都指挥李任等
力拒,杀贼甚众。阅九月,诸将观望不救,贼惧升大军至,攻益力。夏四月,城
陷,任死之。时贼围交州久,通闭城不敢出,贼益易之,致书请和。通欲许之,
集众议,按察使杨时习曰:“奉命讨贼,与之和,而擅退师,何以逃罪!”通怒,
厉声叱之,众不敢言,遂以利书闻。
升奉命久,俟诸军集,九月始抵隘留关。利既与通有成言,乃诡称陈氏有后,
率大小头目具书诣升军,乞罢兵,立陈氏裔。升不启封,遣使奏闻。无何,升进
薄倒马坡,陷殁,后军相继尽殁。通闻,惧甚,大集军民官吏,出下哨河,立坛
与利盟誓,约退师。遂遣官偕贼使奉表及方物进献。沐晟军至水尾,造船将进,
闻通已议和,亦引退,贼乘之,大败。
鸿胪寺进贼与升书,略言:“高皇帝龙飞,安南首朝贡,特蒙褒赏,锡以玉
章。后黎贼篡弑,太宗皇帝兴师讨灭,求陈氏子孙。陈族避祸方远窜,故无从访
求。今有遗嗣皓,潜身老挝二十年,本国人民不忘先王遗泽,已访得之。倘蒙转
达黼宸,循太宗皇帝继绝明诏,还其爵土,匪独陈氏一宗,实蛮邦亿万生民之幸。
”帝得书颔之。明日,皓表亦至,称“臣皓,先王暊三世嫡孙”,其词与利书
略同。帝心知其诈,欲藉此息兵,遂纳其言。初,帝嗣位,与杨士奇、杨荣语交
阯事,即欲弃之。至是,以表示廷臣,谕以罢兵息民意。士奇、荣力赞之,惟蹇
义、夏原吉不可。然帝意已决,廷臣不敢争。十一月朔,命礼部左寺郎李琦、工
部右侍郎罗汝敬为正使,右通政黄骥、鸿胪卿徐永达为副使,赍诏抚谕安南人民,
尽赦其罪,与之更新,令具陈氏后人之实以闻。因敕利以兴灭继绝之意,并谕通
及三司官,尽撤军民北还。诏未至,通已弃交阯,由陆路还广西,中官山寿、马
骐及三司守令,由水路还钦州。凡得还者止八万六千人,为贼所杀及拘留者不可
胜计。天下举疾通弃地殃民,而帝不怒也。
三年夏,通等至京,文武诸臣合奏其罪,廷鞫具服,乃与陈智、马瑛、方政、
山寿、马骐及布政使弋谦,俱论死下狱,籍其家。帝终不诛,长系待决而已。骐
恣虐激变,罪尤重,而谦实无罪,皆同论,时议非之。廷臣复劾沐晟、徐亨、谭
忠逗留及丧师辱国罪,帝不问。
琦等还朝,利遣使奉表谢恩,诡言皓于正月物故,陈氏子孙绝,国人推利守
其国,谨俟朝命。帝亦知其诈,不欲遽封,复遣汝敬、永达谕利及其下,令访陈
氏,并尽还官吏人民及其眷属。明年春,汝敬等还,利复言陈氏无遗种,请别命。
因贡方物及代身金人。又言:“臣九岁女遭乱离散,后知马骐携归充宫婢,臣不
胜儿女私,冒昧以请。”帝心知陈氏即有后,利必不言,然以封利无名,复命琦、
汝敬敕谕再访,且以利女病死告之。
五年春,琦等还,利遣使贡金银器方物,复饰词具奏,并具头目耆老奏请令
利摄国政。使臣归,帝复以访陈氏裔,还中国遗民二事谕之,词不甚坚。明年夏,
利遣使谢罪,以二事饰词对,复进头目耆老奏,仍为利乞封。帝乃许之,命礼部
右侍郎章敞、右通政徐琦赍敕印,命利权署安南国事。利遣使赍表及金银器方物,
随敞等入贡。七年二月达京师,比还,利及使臣皆有赐。明年八月来贡,命兵部
侍郎徐琦等与其使偕行,谕以顺天保民之道。是年,利卒。利虽受敕命,其居国
称帝,纪元顺天,建东、西二都,分十三道:“曰山南、京北、山西、海阳、安
邦、谅山、太原、,明光、谅化、清华、晙安、,顺化、广南。各设承政司、宪
察司、总兵使司,拟中国三司。东都在交州府,西都在清华府。置百官,设学校,
以经义、诗赋二科取士,彬彬有华风焉。僣位六年,私谥太祖。子麟继,麟一名
龙。自是其君长皆有二名,以一名奏天朝,贡献不绝如常制。麟遣使告讣,命侍
郎章敞、行人侯琎敕麟权署国事。明年遣使入贡谢恩。
正统元年四月以宣宗宾天,遣使进香。又以英宗登极及尊上太皇太后、皇太
后位号,并遣使表贺,贡方物。闰六月复贡。帝以陈氏宗支既绝,欲使麟正位,
下廷议,咸以为宜。乃命兵部右侍郎李郁、左通政李亨赍敕印,封麟为安南国王。
明年遣使入贡谢恩。时安南思郎州土官攻掠广西安平、思陵二州,据二峒二十一
村。帝命给事中汤鼐、行人高寅敕麟还侵地。麟奉命,遣使谢罪,而诉安平、思
陵土官侵掠思郎。帝令守臣严饬。七年,安南贡使还,令赍皮弁冠服、金织袭衣
赐其王。是岁,麟卒,私谥太宗。改元二:绍平六年,大宝三年。子浚继,一名
基隆,遣使告讣。命光禄少卿宋杰、兵科都给事中薛谦持节册封为国王。浚遣将
侵占城,夺新州港,掳其王摩诃贲该以归。帝为立新王摩诃贵来,敕安南使,谕
浚归其故王。浚不奉诏,侵掠人口至三万三千余,占城入诉。
景泰元年赐敕戒浚,迄不奉诏。四年遣使贺册立皇太子。天顺元年遣使入贡,
乞赐衮冕,如朝鲜例,不从。其使者乞以土物易书籍、药材,从之。二年遣使贺
英宗复辟。三年十月,其庶兄谅山王琮弑之而自立。浚改元二:大利十一年,延
宁六年。私谥仁宗。琮,一名宜民,篡位九月,改元天与,为国人所诛,贬厉德
侯,以浚弟灏继。灏,一名思诚。初,琮弑浚,以游湖溺死奏。天朝不知,将遣
官吊祭。琮恐天使至觉其情,言礼不吊溺,不敢烦天使,帝即已之。使者言浚无
子,请封琮。命通政参议尹旻、礼科给事中王豫往封。未入境,闻琮已诛,灏嗣
位,即却还。灏连遣使朝贡请封,礼官疑其诈,请命广西守臣核实奏请,从之。
使臣言:“礼,生有封,死有祭。今浚死既白,请赐祭。”乃命行人往祭。六年
二月命侍读学士钱溥、给事中王豫封灏为国王。
宪宗践阼,命尚宝卿凌信、行人邵震赐王及妃彩币。灏遣使来贡,因请冕服,
不从,但赐皮弁冠服及纱帽犀带。成化元年八月以英宗宾天,遣使进香,命赴裕
陵行礼。
灏雄桀,自负国富兵强,辄坐大。四年侵据广西凭祥。帝闻,命守臣谨备之。
七年破占城,执其王盘罗茶全,逾三年又破之,执其王盘罗茶悦,遂改其国为交
南州,设兵戍守。安南贡道,故由广西。时云南镇守中官钱能贪恣,遣指挥郭景
赍敕取其货。灏素欲窥云南,遂以解送广西龙州罪人为词,随景假道云南入京,
索夫六百余,且发兵继其后,云南大扰。兵部言云南非贡道,龙州罪人宜解广西,
不必赴京。乃令守臣檄谕,且严边备。灏既得凭祥,灭占城,遂侵广东琼、雷,
盗珠池。广西之龙州、右平,云南之临安、广南、镇安,亦数告警。诏守臣诘之,
辄诡词对。庙堂务姑息,虽屡降敕谕,无厉词。灏益玩侮无畏忌,言:“占城王
盘罗茶全侵化州道,为其弟盘罗茶悦所弑,因自立。及将受封,又为子茶质苔所
弑。其国自乱,非臣灏罪。”中朝知其诈,不能诘,但劝令还其土宇。灏奏言:
“占城非沃壤,家鲜积贮,野绝桑麻,山无金宝之收,海乏鱼盐之利,止产象牙、
犀角、乌木、沉香。得其地不可居,得其民不可使,得其货不足富,此臣不侵夺
占城故也。明诏令臣复其土宇,乞遣朝使申画郊圻,俾两国边陲休息,臣不胜至
愿。”时占城久为所据,而其词诞如此。
先是,安南入贡,多携私物,道凭祥、龙州,乏人转运,辄兴仇衅。会遣使
贺册立皇太子,有诏禁饬之。十五年冬,灏遣兵八百余人,越云南蒙自界,声言
捕盗,擅结营筑室以居。守臣力止之,始退。灏既破占城,志意益广,亲督兵九
万,开山为三道,攻破哀牢,侵老挝,复大破之,杀宣慰刀板雅、兰、掌父子三
人,其季子怕雅赛走八百以免。灏复积粮练兵,颁伪敕于车里,征其兵合攻八百。
将士暴死者数千,咸言为雷霆所击。八百乃遏其归路,袭杀万余人,灏始引还。
帝下廷议,请令广西布政司檄灏敛兵,云南、两广守臣戒边备而已。既而灏言未
侵老挝,且不知八百疆宇何在,语甚诳诞。帝复慰谕之,迄不奉命。十七年秋,
满剌加亦以被侵告,帝敕使谕令睦邻保国。未几,使臣入贡,请如暹罗、爪哇例
赐冠带。许之,不为例。
孝宗践阼,命侍读刘戩诏谕其国。其使臣来贡,以大丧免引奏。弘治三年,
时占城王古来以天朝力得还国,复诉安南见侵。兵部尚书马文升召安南使臣曰:
“归谕尔主,各保疆土享太平。不然,朝廷一旦赫然震怒,天兵压境,如永乐朝
事,尔主得无悔乎?”安南自是有所畏。十年,灏卒,私谥圣宗。其改元二:光
顺十年,洪德二十八年。子晖继,一名鏳,遣使告讣,命行人徐钰往祭。寻赐
晖皮弁服、金犀带。其使臣言,国主受王封,赐服与臣下无别,乞改赐。礼官言:
“安南名为王,实中国臣也。嗣王新立,必赐皮弁冠服,使不失主宰一国之尊,
又赐一品常服,俾不忘臣事中国之义。今所请,紊乱祖制,不可许。然此非使臣
罪,乃通事者导之妄奏,安惩。”帝特宥之。十七年,晖卒,私谥宪宗,其改元
曰景统。子氵牵继,一名敬甫,七月而卒,私谥肃宗。弟谊继,一名璿。
武宗践阼,命修撰伦文叙、给事中张弘至诏谕其国。谊亦遣使告讣,命官致
祭如常仪。正德元年册为王。谊宠任母党阮种、阮伯胜兄弟,恣行威虐,屠戮宗
亲,鸩杀祖母。种等怙宠窃权,四年逼谊自杀,拥立其弟伯胜,贬谊为厉愍王。
国人黎广等讨诛之,立灏孙晭,改谥谊威穆帝。谊在位四年,改元端庆。晭,
一名滢,七年受封,多行不义。十一年,社堂烧香官陈皓与二子昺、升作乱,杀
晭而自立。诡言前王陈氏后,仍称大虞皇帝,改元应天,贬晭为灵隐王。
晭臣都力士莫登庸初附皓,后与黎氏大臣阮私裕等起兵讨之。皓败走,获昺及
其党陈璲等。皓与升奔谅山道,据长宁、太原、清节三府自保。登庸等乃共立
晭兄灏之子譓,改谥晭襄翼帝。晭在位七年,改元洪顺。譓将请封,
因国乱不果。以登庸有功,封武川伯,总水陆诸军。既握兵柄,潜蓄异志。黎氏
臣郑绥,以譓徒拥虚位,别立其族子酉榜,发兵攻都城。譓出走,登庸击破
绥兵,捕酉榜杀之,益恃功专恣,遂逼妻譓母,迎譓归,自为太傅仁国公。
十六年率兵攻陈皓,皓败走死。
嘉靖元年,登庸自称安兴王,谋弑譓。譓母以告,乃与其臣杜温润间行
以免,居于清华。登庸立其庶弟广,迁居海东长庆府。世宗践阼,命编修孙承恩、
给事中俞敦诏谕其国。至龙州,闻其国大乱,道不通,乃却还。四年夏,譓遣
使间道通贡,并请封,为登庸所阻。明年春,登庸赂钦州判官唐清,为广求封。
总督张嵿逮清,死于狱。六年,登庸令其党危范嘉谟伪为广禅诏,篡其位,
改元明德,立子方瀛为皇太子。旋鸩杀,谥为恭皇帝。逾年,遣使来贡,至谅
山城,被攻而还。九年,登庸禅位于方瀛,自称太上皇,移居都斋、海阳,为方
瀛外援,作《大诰》五十九条,颁之国中。方瀛改元大正。其年九月,黎譓卒
于清华,国亡。
十五年冬,皇子生,当颁诏安南。礼官夏言言:“安南不贡已二十年,两广
守臣谓黎譓、黎均非黎晭应立之嫡,莫登庸陈皓俱彼国纂逆之臣,宜遣官
按问,求罪人主名。且前使既以道阻不通,今宜暂停使命。帝以安南叛逆昭然,
宜急遣官往勘,命言会兵部议征讨。言及本兵张瓒等力言逆臣篡主夺国,朝贡不
修,决宜致讨。乞先遣锦衣官二人往核其实,敕两广、云南守臣整兵积饷,以俟
师期,制可。乃命千户陶凤仪、郑玺等,分往广西、云南,诘罪人主名,敕四川、
贵州、湖广、福建、江西守臣,预备兵食,候征调。户部侍郎唐胄上疏,力陈用
兵七不可,语详其传中,末言:“安南虽乱,犹频奉表笺,具方物,款关求入。
守臣以其姓名不符,拒之。是彼欲贡不得,非负固不贡也。”章下兵部,亦以为
然,命俟勘官还更议。
十六年,安南黎宁遣国人郑惟僚等赴京,备陈登庸篡弑状,言:“宁即譓
子。譓卒,国人立宁为世孙,权主国事。屡驰书边臣告难,俱为登庸邀杀。乞
兴师问罪,亟除国贼。”时严嵩掌礼部,谓其言未可尽信,请羁之,待勘官回奏,
从之。寻召凤仪等还,命礼、兵二部会廷臣议,列登庸十大罪,请大振宸断,克
期徂征。乃起右都御史毛伯温于家,参赞军务,命户部侍郎胡琏、高公韶先驰云、
贵、两广调度军食,以都督佥事江桓、牛桓为左、右副总兵,督军征讨,其大将
需后命。兵部复奉诏,条用兵机宜十二事。独侍郎潘珍持不可,抗疏切谏。帝怒,
褫其职。两广总督潘旦亦驰疏请停前命,言:“朝廷方兴问罪之师,登庸即有求
贡之使,宜因而许之,戒严观变,以待彼国之自定。”严嵩、张瓒窥帝旨,力言
不可宥,且言黎宁在清都图恢复,而旦谓彼国俱定,上表求贡,决不可许。旦疏
遂寝。五月,伯温至京,奏上方略六事,以旦不可共事,请易之,优旨褒答。及
兵部议上,帝意忽中变,谓黎宁诚伪未审,令三方守臣从宜抚剿,参赞、督饷大
臣俱暂停,旦调用,以张经代之。时御史徐九皋、给事中谢廷氵茝以修省陈言,亦
请罢征南之师。八月,云南巡抚汪文盛以获登庸间谍及所撰伪《大诰》上闻。帝
震怒,命守臣仍遵前诏征讨。时文盛招纳黎氏旧臣武文渊得其进兵地图,谓登庸
以可破,遂上之朝。广东按臣余光言:“莫之篡黎,犹黎之篡陈,不足深较。但
当罪其不庭,责以称臣修贡,不必远征,疲敝中国。臣已遣使宣谕,彼如来归,
宜因以抚纳。”帝以光轻率,夺禄一年。文盛即传檄安南,登庸能束身归命,籍
上舆图,待以不死。于是登庸父子遣使奉表乞降,且投牒文盛及黔国公沐朝辅,
具述黎氏衰乱,陈皓叛逆,己与方瀛有功,为国人归附,所有土地,已载《一统
志》中,乞贳其罪,修贡如制。朝辅等以十七年三月奏闻,而黎宁承前诏,惧天
朝竟纳其降,备以本国篡弑始末及军马之数、水陆进兵道里来上。俱下兵部,集
廷臣议。佥言莫氏罪不可赦,亟宜进师。请以原推咸宁侯仇鸾总督军务,伯温仍
为参赞,从之。张经上言:“安南进兵之道有六,兵当用三十万,一岁之饷当用
百六十万,造舟、市马、制器、犒军诸费又须七十余万。况我调大众,涉炎海,
与彼劳逸殊势,不可不审处也。”疏方上,钦州知州林希元又力陈登庸可取状。
兵部不能决,复请廷议。及议上,帝不悦曰:“朕闻卿士大夫私议,咸谓不当兴
师。尔等职司邦政,漫无主持,悉委之会议。既不协心谋国,其已之。鸾、伯温
别用。”
十八年册立皇太子,当颁诏安南。特起黄绾为礼部尚书,学士张治副之,往
使其国。命甫下,方瀛遣使上表降,并籍其土地、户口,听天朝处分,凡为府五
十有三,州四十有九,县一百七十有六。帝纳之,下礼、兵二部协议。至七月,
绾犹未行,以忤旨落职,遂停使命。初,征讨之议发自夏言,帝既责绾,因发怒
曰:“安南事,本一人倡,众皆随之。乃讪上听言计,共作慢词。此国应弃应讨,
宜有定议,兵部即集议以闻。”于是瓒及廷臣惶惧,请如前诏,仍遣鸾、伯温南
征。如登庸父子束手归命,无异心,则待以不死,从之。登庸闻,大喜。
十九年,伯温等抵广西,传檄谕以纳款宥罪意。时方瀛已卒,登庸即遣使请
降。十一月率从子文明及部目四十二人入镇南关,囚首徒跣,匍匐叩头坛上,进
降表,伯温称诏赦之。复诣军门匍匐再拜,上土地军民藉,请奉正朔,永为藩臣。
伯温等宣示威德,令归国俟命。疏闻,帝大喜,命削安南国为安南都统使司,授
登庸都统使,秩从二品,银印。旧所僣拟制度悉除去,改其十三道为十三宣抚司,
各设宣抚、同知、副使、佥事,听都统黜陟。广西岁给《大统历》,仍三岁一贡
以为常。更令核黎宁真伪,果黎氏后,割所据四府奉其祀事,否则已之。制下,
登庸悚惕受命。
二十二年,登庸卒,方瀛子福海嗣,遣宣抚同知阮典敬等来朝。二十五年,
福海卒,子宏瀷嗣。初,登庸以石室人阮敬为义子,封西宁侯。敬有女嫁方瀛
次子敬典,因与方瀛妻武氏通,得专兵柄。宏瀷立,方五岁,敬益专恣用事。
登庸次子正中及文明避之都斋,其同辈阮如桂、范子仪等亦避居田里。敬举兵逼
都斋,正中、如桂、子仪等御之,不胜。正中、文明率家属奔钦州,子仪收残卒
遁海东。敬诡称宏瀷殁,以迎立正中为词,犯钦州,为参将俞大猷所败,诛死。
宏瀷初立时,遣使黎光贲来贡,至南宁,守臣以闻。礼官以其国内乱,名分未
定,止来使勿进,而令守臣核所当立者。至三十年事白,命授宏瀷都统使,赴
关领牒。会部目黎伯骊与黎宁臣郑检合兵来攻,宏瀷奔海阳,不克赴。光贲等
留南宁且十五年,其偕来使人物故大半。宏瀷祈守臣代请,诏许入京,其都统
告身,仍俟宏瀷赴关则给。四十三年,宏瀷卒,子茂洽嗣。万历元年授都统
使。三年遣使谢恩,贺即位,进方物,又补累年所缺之贡。
时莫氏渐衰,黎氏复兴,互相构兵,其国益多故。始黎宁之据清华也,仍僣
帝号,以嘉靖九年改元元和。居四年,为登庸所攻,窜占城界。国人立其弟宪,
改元光照。十五年廉知宁所在,迎归清华,后迁于漆马江。宁卒,其臣郑检立宁
子宠。宠卒,无子,国人共立黎晖四世孙维邦。维邦卒,检子松立其子维潭,世
居清华,自为一国。
万历十九年,维潭渐强,举兵攻茂洽,茂洽败奔嘉林县。明年冬,松诱土人
内应,袭杀茂洽,夺其都统使印,亲党多遇害。有莫敦让者,奔防城告难,总督
陈蕖以闻。松复擒敦让,势益张。茂洽子敬恭与宗人履逊等奔广西思陵州,莫履
机奔钦州。独莫敬邦有众十余万,起京北道,击走黎党范拔萃、范百禄诸军,敦
让得复归。众乃推敬邦署都统,诸流寓思陵、钦州者悉还。黎兵攻南策州,敬邦
被杀,莫氏势益衰。敬恭、敬用屯谅山高平,敬璋屯东海新安,惧黎兵追索,窜
至龙州、凭祥界,令土官列状告当事。维潭亦叩关求通贡,识以国王金印。
二十一年,广西巡抚陈大科等上言:“蛮邦易姓如弈棋,不当以彼之叛服为
顺逆,止当以彼之叛我服我为顺逆。今维潭虽图恢复,而茂洽固天翰外臣也,安
得不请命而扌间然戮之。窃谓黎氏擅兴之罪,不可不问。莫氏孑遗之绪,亦不可
不存。倘如先朝故事,听黎氏纳款,而仍存莫氏,比诸漆马江,亦不翦其祀,于
计为便。”廷议如其言。明年,大科方遣官往察,敬用即遣使叩军门告难,且乞
兵。明年秋,维潭亦遣使谢罪,求款。时大科已为两广总督,与广西巡抚戴耀并
以属左江副使杨寅秋,寅秋窃计曰:“不拒黎,亦不弃莫,吾策定矣。”两遣官
往问,以敬恭等愿居高平来告,而维潭求款之使亦数至。寅秋乃与之期,具报督
抚。会敬璋率众赴永安,为黎氏兵击败,海东、新安地尽失,于是款议益决。时
维潭图恢复名,不欲以登庸自处,无束身入关意。寅秋复遣官谕之,其使者来报
如约,至期忽言于关吏曰:“士卒饥病,款仪未备。且莫氏吾仇也,栖之高平,
未敢闻命。”遂中宵遁去。大科等疏闻,谓其臣郑松专权所致。维潭复遣使叩关,
自己非遁。大科等再遣官谕之,维潭听命。
二十五年遣使请期,寅秋示以四月。郕期,维潭至关外,译者诘以六事。
首擅杀茂洽,曰:“复仇急,不遑请命。”次维潭宗派,曰:“世孙也,祖晖,
天朝曾锡命。”次郑松,曰:“此黎氏世臣,非乱黎氏也。”然则何宵遁,曰:
“以仪物之不戒,非遁也。”何以用王章,曰:“权仿为之,立销矣。”惟割高
平居莫氏,犹相持不绝。复谕之曰:“均贡臣也,黎昔可栖漆马江,莫独不可栖
高平乎?”乃听命。授以款关仪节,俾习之。维潭率其下入关谒御幄,一如登庸
旧仪。退谒寅秋,请用宾主礼,不从,四拜成礼而退。安南复定。诏授维潭都统
使,颁历奉贡。一如莫氏故事。先是,黎利及登庸进代身金人,皆囚首面缚,维
潭以恢复名正,独立而肃容。当事嫌其倨,令改制,乃为俯伏状,镌其背曰:“
安南黎氏世孙,臣黎维潭不得蒲伏天门,恭进代身金人,悔罪乞恩。”自是,安
南复为黎氏有,.knshu.而莫氏但保高平一郡。
二十七年,维潭卒,子维新嗣,郑松专其柄。会叛酋潘彦构乱,维新与松移
保清化。三十四年遣使入贡,命授都统使。时莫氏宗党多窜处海隅,往往僣称公
侯伯名号,侵轶边境,维新亦不能制。守臣檄问,数发兵夹剿,虽应时破灭,而
边方颇受其害。维新卒,子维祺嗣。天启四年,发兵击莫敬宽,克之,杀其长子,
掠其妻妾及少子以归。敬宽与次子逃入山中,复回高平,势益弱。然迄明之世,
二姓分据,终不能归一云。
安南都会在交州,即唐都护治所。其疆域东距海,西接老挝,南渡海即占城,
北连广西之思明、南宁,云南之临安、元江。土膏腴,气候热,谷岁二稔。人性
犷悍。驩、演二州多文学,交、爱二州多倜傥士,较他方为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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