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奏《感地德之曲》,《车书会同之舞》;四奏《民乐生之曲》,《表正万邦之
舞》;五奏《感皇恩之曲》,《天命有德之舞》;六奏《庆丰年之曲》;七奏《
集祯应之曲》;八奏《永皇图之曲》;九奏《乐太平之曲》。奏曲肤浅,舞曲益
下俚。景泰元年,助教刘翔上书指其失。请敕儒臣推演道德教化之意,君臣相与
之乐,作为诗章,协以律吕,如古《灵台》、《辟雍》、《清庙》、《湛露》之
音,以振励风教,备一代盛典。时以袭用既久,卒莫能改。其后教坊司乐工所奏
中和韶乐,且多不谐者。成化中,礼官尝请三倍其额,博教而约取之。
弘治之初,孝宗亲耕耤田,教坊司以杂剧承应,间出狎语。都御史马文升厉
色斥去。给事中胡瑞尝言:“御殿受朝,典礼至大,而殿中中和韶乐乃属之教坊
司,岳镇海渎,三年一祭,乃委之神乐观乐舞生,亵神明,伤大体。望敕廷臣议,
岳渎等祭,当以缙绅从事。中和韶乐,**间子弟肆习,设官掌之。年久则量授
职事。”帝以奏乐遣祭,皆国朝旧典,不能从也。马文升为尚书,因灾异陈言,
其一访名儒以正雅乐,事下礼官。礼官言:“高皇帝命儒臣考定八音,修造乐器,
参定乐章。其登歌之词,多自裁定。但历今百三十余年,不复校正,音律舛讹,
厘正宜急。且太常官恐未足当制器协律之任。乞诏下诸司,博求中外臣工及山林
有精晓音律者,礼送京师。会礼官熟议至当,然后造器正音,庶几可以复祖制,
致太和。”帝可其奏。末年诏南京及各王府,选精通乐艺者诣京师,复以礼官言
而罢。
正德三年,武宗谕内钟鼓司康能等曰:“庆成大宴,华夷臣工所观瞻,宜举
大乐。迩者音乐废缺,无以重朝廷。”礼部乃请选三院乐工年壮者,严督肄之,
仍移各省司取艺精者赴京供应。顾所隶益猥杂,筋斗百戏之类日盛于禁廷。既而
河间等府奉诏送乐户,居之新宅。乐工既得幸,时时言居外者不宜独逸,乃复移
各省司所送技精者于教坊。于是乘传续食者又数百人,俳优之势大张。臧贤以伶
人进,与诸佞幸角宠窃权矣。
嘉靖元年,御史汪珊请屏绝玩好,令教坊司毋得以新声巧技进。世宗嘉纳之。
是时更定诸典礼,因亦有志于乐。建观德殿以祀献帝,如协律郎肄乐供祀事。后
建世庙成,改殿曰崇先。乃亲制乐章,命大学士费宏等更定曲名,以别于太庙。
其迎神曰《永和之曲》。初献曰《清和之曲》,亚献曰《康和之曲》,终献曰《
冲和之曲》,彻馔曰《泰和之曲》,送神曰《宁和之曲》。宏等复议,献皇生长
太平,不尚武功,其三献皆当用《文德舞》。从之。已而太常复请,乃命礼官会
张璁议。璁言:“乐舞以佾数为降杀,不闻以武文为偏全。使八佾之制,用其文
而去其武,则两阶之容,得其左而阙其右。是皇上举天子礼乐,而自降杀之矣。”
乃从璁议,仍用二舞。
九年二月,始祈谷于南郊。帝亲制乐章,命太常协于音谱。是年,始祀先蚕,
下礼官议乐舞。礼官言:“先蚕之祀,周、汉所同。其乐舞仪节,经史不载。唐
开元先蚕仪注,大乐令设宫县于北郊坛壝内,诸女工咸列于后,则祀先蚕用女乐
可知。《唐六典》,宫县之舞八佾,轩县之舞六佾,则祀先蚕用八佾又可知。然
止言舞生冠服,而不及舞女冠服。陈�昜《乐书享先蚕图》下,止有《宫架登歌
图》,而不及舞。夫有乐有舞,虽祀礼之常,然周、汉制度既不可考,宋祀先蚕,
代以有司,又不可据。惟开元略为近古,而陈氏《乐书》考据亦明。前享先农,
既以佾数不足,降八为六,则今祀先蚕,止用乐歌,不用乐舞,亦合古制。且以
见少杀先农之礼。”帝以舞非女子事,罢不用。使议乐女冠服以闻。礼官言:“
北郊阴方,其色尚黑。同色相感,事神之道。汉蚕东郊,魏蚕西郊,色皆尚青,
非其色矣。乐女冠服宜黑。”乃用乐六奏,去舞。其乐女皆黑冠服,因定享先蚕
乐章。
又以祀典方厘定南北郊,复朝日夕月之祭,命词臣取洪武时旧乐歌,一切更
改。礼官因请广求博访,有如宋胡瑗、李照者,具以名闻。授之太常,考定雅乐。
给事中夏言乃以致仕甘肃行太仆寺丞张鹗应诏。命趣召之。既至,言曰:
大乐之正,乃先定元声。元声起自冥罔既觉之时,亥子相乘之际。积丝成毫,
积毫成厘,积厘成分。一时三十分,一日十二时。故声生于日,律起于辰。气在
声先,声从气后。若拘于器以求气,则气不能致器,而反受制于器,何以定黄钟、
起历元?须依蔡元定,多截竹以拟黄钟之律,长短每差一分。冬至日按律而候,
依法而取。如众管中先飞灰者,即得元气。验其时刻,如在子初二刻,即子初一
刻移于初二刻矣;如在正二刻,即子正一刻移于正二刻矣。顾命知历官一人,同
臣参候,庶几元声可得,而古乐可复。
又言:
古人制为十六编钟,非徒事观美,盖为旋宫而设。其下八钟,黄钟、大吕、
太簇、夹钟、姑洗、仲吕、蕤宾、林钟是已;其上八钟,夷则、南吕、无射、应
钟、黄钟、大吕、太簇是已。近世止用黄钟一均,而不遍具十六钟,古人立乐之
方已失。况太常止以五、凡、工、尺、上、一、四、六、勾、合字眼谱之,去古
益远。且如黄钟为合似矣,其以大吕为下四,太簇为高四,夹钟为下一,姑洗为
高一,夷则为下工,南吕为高工之类,皆以两律兼一字,何以旋宫取律,止黄钟
一均而已。
且黄钟、大吕、太族、夹钟为上四清声。盖黄钟为君,至尊无比。黄钟为宫,
则十一律皆从而受制,臣民事物莫敢凌犯焉。至于夹钟为宫,则下生无射为徵,
无射上生仲吕为商,仲吕下生黄钟为羽。然黄钟正律声长,非仲吕为商三分去一
之次。所以用黄钟为羽,必用子声,即上黄六之清声,正为不敢用黄钟全声,而
用其半耳。姑洗以下之均,大率若此。此四清声之所由立也。编钟十六,其理亦
然。
宋胡瑗知此义,故四清声皆小其围径以就之。然黄钟、太簇二声虽合,大吕、
夹钟二声又非,遂使十二律、五声皆不得正。至于李照、范镇止用十二律,不用
四清声,其合于三分损益者则和矣。夷则以降,其臣民事物,安能尊卑有辨,而
不相凌犯耶?
臣又考《周礼》,圜钟、函钟、黄钟、天地人三宫之说,有荐神之乐,有降
神之乐。所为荐神之乐者,乃奏黄钟,歌大吕,子丑合也,舞《云门》以祀天神。
乃奏太簇,歌应钟,寅亥合也,舞《咸池》以祀地祇。乃奏姑洗,歌南吕,辰酉
合也,舞《大韶》以祭四望。乃奏蕤宾,歌林钟,午未合也,舞《大夏》以祭山
川。乃奏夷则,歌小吕,巳申合也,舞《大武》以享先祖,舞《大濩》以享先妣。
所谓降神之乐者,冬至祀天圜丘,则以圜钟为宫,黄钟为角,太簇为徵,姑洗为
羽,是三者阳律相继。相继者,天之道也。夏至祭地方丘,则以函钟为宫,夹钟
为角,姑洗为徵,南吕为羽,是三者阴吕相生。相生者,地之功也。祭宗庙,以
黄钟为宫,大吕为角,太簇为徵,夹钟为羽,是三者律吕相合。相合者,人之情
也。
且圜钟,夹钟也。生于房心之气,为天地之明堂,祀天从此起宫,在琴中角
弦第十徽,卯位也。函钟,林钟也。生于坤位之气,在井东舆鬼之外,主地祇,
祭地从此起宫,在琴中徽弦第五徽,未位也。黄钟,生于虚危之气,为宗庙,祭
人鬼从此起宫,在琴中宫弦第三徽,子位也。至若六变而天神降,八变而地祇格,
九变而人鬼享,非有难易之分。盖阳数起子而终于少阴之申,阴数起午而终于少
阳之寅。圜钟在卯,自卯至申六数,故六变而天神降。函钟在未,自未至寅八数,
故八变而地祇格。黄钟在子,自子至申九数,故九变而人鬼享。此皆以本元之声,
召本位之神,故感通之理速也。或者谓自汉以来,天地鬼神闻新声习矣,何必改
作。不知自人观天地,则由汉迄今千七百年;自天地观,亦顷刻间耳。自今正之,
犹可及也。
并进所著乐书二部。其一曰《大成乐舞图谱》,自琴瑟以下诸乐,逐字作谱。
其一曰《古雅心谈》,列十二图以象十二律。图各有说。又以琴为正声,乐之宗
系。凡郊庙大乐,分注琴弦定徽,各有归旨。且自谓心所独契,斫轮之妙,有非
口所能言者。
疏下礼部。礼官言:“音律久废,太常诸官循习工尺谱,不复知有黄钟等调。
臣等近奉诏演习新定郊祀乐章,间问古人遗制,茫无以对。今鹗谓四清声所以为
旋宫,其注弦定徽,盖已深识近乐之弊。至欲取知历者,互相参考,尤为探本穷
源之论。似非目前司乐者所及。”乃授鹗太常寺丞,令诣太和殿较定乐舞。
鹗遂上言:“《周礼》有郊祀之乐,有宗祀之乐。尊亲分殊,声律自别。臣
伏听世庙乐章,律起林钟,均殊太庙。臣窃异之。盖世庙与太庙同礼,而林钟与
黄钟异乐。函钟主祀地祇,位寓坤方,星分井鬼,乐奏八变,以报资生之功。故
用林钟起调,林钟毕调也。黄钟主祀宗庙,位分子野,星隶虚危,乐奏九成,以
报本源之德。故用黄钟起调,黄钟毕调也。理义各有归旨,声数默相感通。况天
地者父母之象,大君者宗子之称。今以祀母之乐,奏以祀子,恐世庙在天之灵,
必不能安且享矣。不知谱是乐者,何所见也。臣观旧谱乐章,字用黄钟,声同太
庙。但审听七声,中少一律,今更补正。使依奏格,则祖孙一气相为流通,函黄
二宫不失均调。尊亲之分两得,神人之心胥悦矣。”诏下礼官。
李时等覆奏,以为:“鹗所言,与臣等所闻于律吕诸书者,深有所合。盖黄
钟一调,以黄钟为宫,太簇为商,姑洗为角,蕤宾为变徵,林钟为徵,南吕为羽,
应钟为变宫。旧乐章用合,用四,用一,用尺,用工。去蕤宾之勾,而越次用再
生黄钟之六,此旧乐章之失也。若林钟一调,则以林钟为宫,南吕为商,应钟为
角,大吕之半声为变徵,太簇之半声为徵,姑洗之半声为羽,蕤宾之半声为变宫。
迩者沈居敬更协乐章,用尺,用合,用四,用一,用工,用六。夫合,黄钟也;
四,太簇之正声也;一,姑洗之正声也;六,黄钟之子声也。以林钟为宫,而所
用为角徵羽者,皆非其一均之声,则谬甚矣。况林钟一调,不宜用于宗庙,而太
庙与世庙,不宜异调,鹗见尤真。自今宜用旧协音律,惟加以蕤宾勾声,去再生
黄钟之六,改用应钟之凡,以成黄钟一均,庶于感格之义,深有所补。”
乃命鹗更定庙享乐音,而逮治沈居敬等。鹗寻谱定帝社稷乐歌以进。诏嘉其
勤,晋为少卿,掌教雅乐。
夏言又引古者龙见而雩,命乐正习盛乐,舞皇舞。请依古礼,定大雩之制。
当三献礼成之后,九奏乐止之时,皛括《云汉》诗辞,制为《云门》一曲,使文
武舞士并舞而合歌之。帝可其议。
时七庙既建,乐制未备,礼官因请更定宗庙雅乐,言:“德、懿、熙、仁四
祖久祧,旧章弗协。太祖创业,太宗定鼎,列圣守成。当有颂声,以对越在天,
垂之万蜺。若特享,若祫享,若大祫,诗歌颂美,宜命儒臣撰述,取自上裁。其
乐器、乐舞、各依太庙成式,备为规制。”制可。已而尊献帝为睿宗,祔享太庙。
于是九庙春特、三时祫、季冬大祫乐章,皆更定焉。
十八年巡狩兴都,帝亲制乐章,享上帝于飞龙殿,奉皇考配。其后,七庙火,
复同堂之制,四时岁祫,乐章器物仍如旧制。初增七庙乐官及乐舞生,自四郊九
庙暨太岁神祇诸坛,乐舞人数至二千一百名。后稍裁革,存其半。
张鹗迁太常卿,复申前说,建白三事:一请设特钟、特磬以为乐节;一请复
宫县以备古制;一请候元气以定钟律。事下礼官,言:“特钟、特磬宜造乐悬,
在庙廷中,周旋未便,不得更制。惟黄钟为声气之元,候气之法,实求中气以定
中声,最为作乐本原。其说,若重室墐户,截管实灰,覆缇,按历气至灰飞,
证以累黍,具有成法可依。其法,筑室于圜丘外垣隙地,选知历候者往相其役,
待稍有次第,然后委官考验。”从之。仍诏取山西长子县羊头山黍,大小中三等
各五斗,以备候气定律。
明自太祖、世宗,Uw.knsh乐章屡易,然钟律为制作之要,未能有所讲明。吕怀、刘
濂、韩邦奇、黄佐、王邦直之徒著书甚备,职不与典乐,托之空言而已。张鹗虽
因知乐得官,候气终属渺茫,不能准以定律。弘治中,莆人李教授文利,著《律
吕元声》,独宗《吕览》黄钟三寸九分之说。世宗初年,御史范永銮上其书,其
说与古背,不可用。嘉靖十七年六月,辽州同知李文察进所著乐书四种,礼官谓
于乐理乐书多前人所未发者。乃授文察为太常典簿,以奖劝之。而其所云:“按
人声以考定五音”者,不能行也。神宗时,郑世子载堉著《律吕精义》、《律
学新说》、《乐舞全谱》共若干卷,具表进献。崇祯六年,礼部尚书黄汝良进《
昭代乐律志》。宣付史馆,以备稽考,未及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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