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内突然的忧郁让暮尘和音儿倒是十分惊诧。若是不出意外此人便是魔帝,不过众人皆知的魔帝是个杀人狂魔,如今看此人倒不是甚像。
“前辈似有不甘?”暮尘试探问道。
“哈哈,世人皆以为天君、盛君宅心仁厚雄才大略经纬天下,小兄弟你以为如何?”铁门内问不答反问。
“善不由外来兮,名不可以虚作。”暮尘不假思索有一说一,并不偏颇。
铁门内响起哐当哐当的铁链来回拖动声:“你倒是诚恳,那你再说说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道家有言,道法自然,上善若水,知其白,守其黑,知其荣,守其辱。儒家有言,己所不欲,勿施与人,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非礼勿听。佛家有言,诸恶莫做,诸善奉行,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然则我以为有益于人,是善;有益于己,是恶。善恶在一念之间也。”暮尘应对道,“你说的善与恶,都是相对而言,善换个角度可能就是恶,反过来也是如此。斗米养恩,担米养仇。比如打仗,在君王看来,或许是善行,但对百姓而言,就是再恶不过的事了。”
这一番言论实在精妙,铁门内竟传来了啧啧赞许声。“小兄弟,你确实不简单。老夫当真要认识认识你。”说罢,掌力一挥,铁门内亮起昏暗的火光。
暮尘见状连忙凑到铁门小孔往里探视,只见此人身材高大,发须花白卷曲蓬松遮蔽半脸,隐约露出的双目空幽深远。手脚瘦骨嶙峋关节外凸,皆被铁链所困,行动不足三尺范围。
“老前辈,你当真是魔帝?”暮尘疑惑道。
铁门内传来厉声:“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老夫正是魔帝!怎么,不像吗?”
“晚辈不敢,在下南宫暮尘,晚辈只是觉得您和晚辈想象中之人大有不同。”暮尘忙解释道。
“有何不同?”魔帝问道。
暮尘不敢隐瞒,便将疑惑一一道来。
其一,魔帝性情暴躁,此人却多愁善感。
其二,魔帝杀人如麻,此人却念及善恶。
其三,魔帝被剑气所困,此人却任有内力。
魔帝听罢不禁大笑:“说我性情暴躁,那是几十年前之事,我为复仇如何不怒?说我杀人如麻,我并未伤及无辜,天君和姬盛罪有应得,他们不配为仁君!再说这剑气,我早已与剑气融为一体,功力虽未恢复十成,但这间牢门若我当真想出轻而易举。”
听到此处,音儿按捺不住:“敢问魔帝,血魔国逼迫寻常人服用逍遥仙丹致使身中血毒,最终不得不食人血肉难道也是善举?”
“你是谁?怎可胡说八道!”魔帝听得有女人声音,不由得发问。
“我也想知道我是谁!”音儿怒道,“我一出生便在血都,十多年不见天日,谁能告诉我我到底犯了什么错?”
魔帝愕然:“只有极恶之人来到血都才需服食逍遥仙丹,无心难道不知道吗?”
“你所谓的无心已经死了!他为了救你出来滥杀无辜,暮尘几次差点丢了性命,难道这也不算恶?”音儿对血魔国痛恨至极,这么多年,始终无法得知自己的身世,始终无法接受阳光的照耀,始终要饮那腥恶的血河之水。她从未害人,为什么自己却要落的如此下场?
魔帝默然。无心对自己的忠心诚然日月可鉴,只可惜他并不了解自己。这么多年了,自己对天穹的仇恨在这个天海之下竟渐渐放下。每日在这这三尺之地,倒是参悟了一些道理。牢狱之内的人已看透,而牢狱之外的人还在执着。“我不在江湖久已,血都之事与我也不再有瓜葛。”
“前辈倘若能放下恩怨,真乃大众之福。晚辈代天穹百姓谢过前辈。”见魔帝亦非往日,知错而改岂非幸事?暮尘当即跪拜于铁门前。
魔帝为暮尘之善所动,以掌力震开铁门,请二人入内一叙。
室内空空荡荡,只有张石床和一些必备之物。石床上有一本《道德经》已被翻阅破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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