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忧郁地坐在御花园中,黯然神伤地望著园子正中最高最大的那棵梧桐树发呆。
呜呜呜,皇叔带著梦儿和锐儿离开京城了。这一走,不知得哪年哪月才能再相见……
呜呜呜……
小皇帝越想越是肝肠寸断。不过为了保持他皇帝的威严,还是努力克制著面部表情,尽量让自己的脸部像僵尸一样僵硬著,却不知其实他心底已经碎成一片一片。
他不期然地回忆起多年前第一次见到皇叔时的情景。
那时他好像还不到四岁。他老子刚刚登上皇位做了皇帝,他也刚刚荣登皇太子这个宝座不久。
当时好像是深冬季节,他拖著鼻涕,身上层层裹得像个小团子,整个人圆滚滚的,精神抖索地迈著自己又粗又短的两只小肥腿在皇宫里横冲直撞。一群奴才宫侍们满头大汗地跟在他身後‘太子殿下’‘小祖宗’地唤著,让他越加兴奋,胡闹得更起劲。
他东奔西跑地来到御书房附近,一头闯了进去,大叫一声想给他老子一个惊喜,结果惊喜没有,惊吓却不小。
「父皇!」他洪亮一声吼。
「啊──」迎来刺耳一声叫。
小太子被这声叫喊吓住了,眼见一道浅紫色的身影从他老子的怀里弹起来,匆匆扯著衣物躲到了屏风後。
小太子虽然年纪小,却并不傻。他认得刚才那人是他父皇新纳的一个双儿贵侍,名字忘记了,但是他母後很不喜欢他,所以小太子受母亲影响,也很不喜欢那个贵侍。
「怎麽回事?宇儿,你怎麽突然闯进来?还有规矩没有了?」
迦罗延正和爱妃亲热地时候被儿子撞见,任谁颜色也好不了。
迦罗宇从前在王府里任性惯了,突然做了太子,还有些不大习惯。他小脖子一仰,大大地翻了老子一个白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奶声奶气地道:「父皇,你不乖。我告诉祖奶奶去。」
迦罗延有些头疼。对这唯一的儿子,他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从前没想过自己有登基为帝的一天,所以一直低调做人,对儿子也没好好管教,才宠得这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现在想扳回来,也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出去出去!赶紧的!陈宫人,领太子去太傅那。非凡」迦罗延平素与儿子并不亲近,此时心里还惦记著美人,便不耐烦地打发儿子。
迦罗宇又从小鼻子里哼了一声,不高兴地转身,临走前还冲著那扇白玉屏风狠狠地吐了口舌头。
小孩子的心理就是这麽简单。喜欢的,就喜欢,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
迦罗宇那时年纪太小,自己还意识不到,但缺乏父爱的心理阴影已经扎根在他心底。作为一个男孩子,他天生希望得到父亲的关注,可是从小到大,他老子别说抱他,非凡 就是见他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小太子郁郁地出了御书房,陈宫人堆著笑脸上前,讨好地道:「太子殿下,陛下吩咐了,您该去太傅那里了。」
小胖团子太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无精打采地挪著刚才还飞轮一般矫健的小胖腿,一步一挪慢吞吞地往书堂方向去。
路过御花园时,忽然看见一个深紫色人影端坐在花园正中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下,专注地仰望著光秃秃的树枝。
深紫是大齐国仅次於帝王明皇色的贵族颜色,非一定身份者不可逾制穿著,否则轻判流刑,重则不遵国法,重刑处置。
小太子年纪小,分不清这些规矩。非^凡他刚才在御书房看见那个讨厌的贵侍穿的便是淡紫色衫,此时见这人的服饰颜色和款式都和那贵侍差不多,恰好此人这时转过脸来,小太子看清他的侧脸,这一见可不得了。
这不就是刚才在御书房和父皇做坏事的那个狐媚子吗?(狐媚子是他老妈皇後殿下曾经骂过一次,小太子脑子好使,愣是记住了。)
於是小太子爆发了。
好呀。你刚才躲屏风後面去了,本太子奈何不了你。现在看你还往哪跑!
於是小太子的小胖腿也再次爆发了,轰隆隆像滚动的云雷一般急速奔了过去。
陈宫侍瞪大眼睛,瞠目结舌地看著刚才还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低头无精打采地向皇家书堂走去的小太子,突然见便从眼前消失了。慌忙一转头,差点昏死过去。
只见小太子抽出腰间别的玩具小金剑,嘴里喊著:「看招!砍死你!」直冲著当朝最尊贵的靖亲王奔去。
靖亲王是谁啊?是先皇最宠爱的嫡子,是朝中最有地位的亲王,更是手握百万兵权,一手将皇帝推上宝座的镇国大将军啊。
天啊。这可是小太子的亲叔叔,这、这、这可怎麽得了?
迦罗遥当时正在那棵梧桐树下缅怀当年与父皇的父子之情,忽然一回头,便看见一团金光闪闪(小太子穿著小黄袍带著小金冠套著小金圈举著小金剑,就一尊贵到极俗的打扮= =)的小圆团冲自己直奔而来,嘴里还叫著什麽。
迦罗遥一眼就认出这正是当年刚出生时自己亲手抱过的小侄子(人家当年早见过小太子了,可惜小太子不记得了。当然,他记得才有鬼了)。
他微微一笑,端坐在轮椅上,待小胖团奔近,伸手只那麽轻轻一拨,那支玩具小金剑便飞到九霄云外了。然手双手再那麽一捞,小胖团子立刻变成肉馅,被裹进一个温暖的胸膛里了。
「你、你你……大胆,快放开我!」小胖团嚎叫,拳打脚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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