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事……就不说了……就说你手上的细纱清单，什么时候能备货，什么时候能提货？”
刘二掌柜也觉得刚才这话有点犯忌讳，见这位小公公从进门开始就黑着一张脸，现在更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不由得苦笑，得，宫中出来的人，都是一个德行！进门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这就是找外快来的！
咋办？
好办！
刘二掌柜向前凑了一步，手中瞬间滑出一根银条子来，轻轻一送，就要塞进小侯胜的衣袖之中，嘴上还说着：
“小公公见谅哈，我这脑子不好，一时之间没想明白……”
小猴子根本没听他那个，如同被烫了屁股的猴子一样，一下子就蹿了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呢！？”
刘二掌柜都惊了，他这么着送银条子、金条子，不知道都多少回了，哪一回不是手到擒来？不但动作隐蔽，还能直接化解对方的情绪，这回什么情况！？低头看了看手上，是银条子啊，不是通红的火炭啊，这位小公公烫着了不成……？
侯胜气得脸都白了，要是平常，那无所谓，刘二掌柜不给还不行呢，现在呢？谢阎王指不定在哪蹲着呢！
还银条子！？
上回他就是收了银条子，差点被谢三郎当场砍了！
人家谢三郎说得明白，再有下次，两罪并罚！
小猴子侯胜即便逃过一劫，脸上还挨了一刀鞘呢！现在他哪敢收受贿赂！？
别说是银条子了，就是金条子，在他的眼里，那也是阎王殿的催命符！收？不要命了！？
这些话自然和刘二掌柜说不着，小猴子不由得气急败坏地说道：
“你他么给我少来这套！
小爷出宫办差，办得是细纱！不是为了你那银条子！
赶紧收起来！
赶紧说细纱！”
他这么一嚷嚷，弄得刘二掌柜还挺尴尬的，咋了这是？这些宦官都改脾气了？再仔细看看小侯胜的面相，心里面有了计较——哦，明白了，这孩子还是太小，还不知道出宫办事的“规矩”……
不过刘二掌柜一看小侯胜真急眼了，也就不敢再说啥，就这么手里捏着这根银条子，对小侯胜等人说道：
“不瞒这位小公公，前天张公公……不是……宫中来人的时候，在下已经派了店中的伙计盘库，清单上的细纱倒是都有，也通过这两天时间整理完毕，就等着宫中再来人提货了……”
小猴子一听，顿时精神一震，要是这样可就好了，出宫一趟，直接把事情给办了，不管什么原因吧，都称得上一个“漂亮”的评价……
但是，刘二掌柜马上跟了一句。
“唯有一点……”
刘二掌柜抖了抖手上的清单。
“别的细纱，都有……
只有嫣红色的细纱，如今库里没货……”
小猴子一听就急眼了。
出宫采买的清单，是留守太监王公公亲自交到他手上的，必须买齐全了，这个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就算王公公不跟他计较，日后谢三郎也饶不了他，甚至天子返京之后，走到某一处宫殿，发现帷幕陈旧褪色，或者虫咬鼠噬全是破洞，能饶了他小猴子侯胜吗？
可别忘了，谢三郎现在执行的，依旧是“追责制”！谁身上除了问题，人家根本不跟你废话，直接把单子往天子面前一松，来，看看，这就是你们家自己的家仆，你自己看着办！
这他么谁受得了！？
刘二掌柜一看小侯胜又要急眼，赶紧解释。
“小公公莫急！
嫣红色的细纱，我家库房里面虽然没有，不过也早早向其他商家订购了，算算时间，这两天也该到了……”
小猴子一听，哦？这事还能有缓儿？
“什么时候能到？”
刘二掌柜一摇头。
“按道理说，昨天就应该到了，那是我刘家长期合作的一家商家，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耽误过事情……
可是唯独这一回，不知道为什么，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天，也许是在路上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吧……
小公公莫急，不如先点验其他颜色的细纱，您先拉回宫去……
等嫣红色的细纱到了，刘某肯定第一时间给你消息……您看怎么样？”
小猴子一想，这也算是贼不走空吧，就算不全，也先弄回去。
一念至此，点了点头，让刘二掌柜拿出样品，安排随行的几位宦官开始点验——他们都供职于尚仪局，正是专管这件事情的，自然不用小猴子操心。
他们开始点验样品之后，又开始点验所有货物，小猴子一边看着，一边琢磨，嫣红色细纱乃是清单上用量最大的细纱品类，还真少不了，如今刘氏商行说这两天就到，却也没有个准——既然商队在路上耽搁了，耽搁一天也是耽搁，耽搁几天也是耽搁。
这么一算，这时间还真不好把握……
但是，谢三郎一共就给了三天时间，要是没有嫣红色的细纱，恐怕在王公公哪里不好交代啊……
一想到这里，小猴子心中就有了主意，去别家看看！
看看谁家还有嫣红色的细纱，也算是做个准备，万一三天时间刘氏商行的细纱到不了，也得有个备选啊……
他这一起身，刘掌柜就看见了。ww.unｓhｕ.m
刘掌柜一直盯着小侯胜呢，见他要往外走，赶紧追了上去。
“小公公这是……要看看别家的细纱去？”
小猴子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刘二掌柜嘿嘿一笑，“不瞒小公公，前天，张公公也是如此，说是做个防备，万一我家的嫣红色细纱没到，他就准备从别家采买……
实话告诉小公公，张公公出了我家大门，也没走几步，就到了隔壁的薛家商行之中……
按道理说，在下不应该在背后说人家的是非，但是今天见了小公公也算是投缘，就多句嘴……
张公公到了薛家的商行，时间不长，不知道因为什么就吵了起来，然后就是薛家的伙计出门，不多时，一位黑袍御史就带着金吾卫来了，简简单单问了两句话，手起刀落，就砍了张公公的脑袋！就连张公公随行的几位公公，也都没有幸免，如今他们的人头，就摆在东市的门口……
在下说这个没别的意思，就是提醒小公公您多加小心……”
小侯胜听了，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黑袍御史？手刃宦官？
谢阎王！
除了他，没别人！
一想到这里，小侯胜就有点不愿意出去了，嫣红色细纱，有个备选，自然最好，要是没有的话，好像也不是很着急……吧？况且，要是三天之内，刘氏商行的细纱到了呢……？
就在小侯胜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远远地听到有人在叫喊。
“刘二哥，刘二哥，快出来啊，我给你送货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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