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礼罢，再次分宾主落座，邹仪道明来意。
&ldq;这样啊……&rdq;周光济听完叙说，面上不由现出沉吟之色，道：&ldq;洪河之堤的修建、巩固，关乎丰乐郡父老乡亲的安危，老朽也不能袖手旁观，那样吧，李管事，你到账房支取五百金，让邹大人带走，也算老朽对于整修洪河之堤一事的小小心意。&rdq;
邹仪脸色微变，却不见丝毫喜色，紧紧看着周光济，道：&ldq;周老似乎没听懂下官话中之意，君上之命，就是让诸家出人力、钱粮，共克时艰。&rdq;
这周光济当他是叫花子吗？以五百金打发于他？
周光济故作不解，道：&ldq;邹大人，老朽现在不是在出钱粮吗？这五百金，在丰乐郡可够一中产之家五年糜费用度，莫非邹大人嫌少？&rdq;
邹仪压下了心头渐起的怒火，根本没有在金银数量上扯皮，反而有辱一郡封疆的体面，而是沉声道：&ldq;洪河之堤，关乎丰乐郡安危，周老当顾全大局才是，况邹某一路行来，目之所见，可见周老家中僮仆过万，佃农更是不知凡凡，纵然抽出一些，又不会影响什么。&rdq;
未等周光济开口，一旁其子周怀文，四十岁模样的中年人，鼻子中冷哼一声，打断道：&ldq;邹大人，草民没有听错吧？这是让我周家服徭役？可我周家世代居住于丰乐郡，哪怕是司空范公在此督造河堤时，家中子弟都未服过徭役，邹大人莫非忘了，我周家累世公卿、簪缨士族，可是有免役之权的……怎么，邹大人方假郡守之职，就要罔顾国法，肆意行事吗？&rdq;
周光济咳嗽了一声，沉声喝道：&ldq;怀文，不得无礼，邹大人刚履任，不明白一些细情，许是把我等当成了渚林县的那些寻常士绅人家了。&rdq;
一旁默然静听武德本，静静看着这一幕，就有些坐立不安，心头开始后悔刚才自己为何没有趁势告辞。
邹仪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幽幽，道：&ldq;可君侯之言，就是让郡中无论世，出子弟上河修堤，周老当知，洪河一但决堤，就不是一家一姓之事，那时丰乐郡将成千里泽国，流民失所……&rdq;
&ldq;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此事自有肉食者谋之，朝堂公卿智略过人，相信定能筹画妥当，邹大人寻我一垂垂老朽，乡野林叟，纵是有心，也是无力，邹大人怕是找错人了。&rdq;周光济说着，似是&ldq;悲天悯人&rdq;地叹了一口气，道：&ldq;若邹大人嫌少，老朽可再多奉送五百金，聊表一番心意。&rdq;
堂堂一郡之守，封疆大吏，被人当乞丐一样讨价还价，邹仪再是好脾气，也终于忍无可忍，声音不由幽冷几分，沉声道：&ldq;难道你要违抗君命？&rdq;
见邹仪翻脸，周光济脸色也不好看，声音也转冷几分：&ldq;老朽可没这样说，只是滥发徭役，分明是乱命！邹大人，也不是老夫说你，君侯年少，不知深浅，你作为臣子，当在一旁规劝才是，如何也能跟着胡来？如此乱命一旦传扬开去，损害的难道不是君侯的贤名？&rdq;
说着，端起一旁几案上的茶碗，拨动着茶汤，分明是不欲深谈，端茶送客。
被周光济倚老卖老教训一通，邹仪面色阴沉似水，起身，冷冷道：&ldq;周老之言，下官受教了，告辞！&rdq;
目送邹仪拂袖而去，周光济摇头笑了笑，半是讥讽，半是感慨道：&ldq;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rdq;
也不知是在说邹仪，还是另有所指。
武德本只觉得头皮发麻，强自一笑，劝了一句：&ldq;周老，左右不过一些僮仆，何不允了邹大人。&rdq;
在武德本看来，好民不与官斗，邹仪再怎么说也是一郡封疆，况其人所言不无道理，若是洪河之堤溃口，他们也不会毫无影响。
&ldq;不是老朽悭吝，而是此风断不可长！今日那小君侯让我服徭役，明日说不得就要清丈田亩，强令我等开释僮仆了……老朽在温邑有着一些人面儿，消息倒也伶俐，你可知这位小君侯，用了何人为温邑宰？&rdq;周光济眸光深深，讥诮道：&ldq;晏昌，贤侄可能不知这是何人，这人在楚国时，帮助一帮泥腿子，分公卿士族田亩，诚为天下一等一的无法无天之辈！&rdq;
武德本叹了一口气，他祖父曾是长乐郡守，但那都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他武家却没有这周家的底气。
只是……
这周光济言谈之间，对君侯没有多少恭敬可言，实在让人惊恐。
周光济道：&ldq;贤侄，老朽稍后会知会各家，这次我等要同进退，绝不能让人得寸进尺，步步蚕食！&rdq;
&ldq;周老，不管如何，邹仪有一句话倒没有说错，一旦洪河决堤，我等之产业也会受着影响。&rdq;武德本沉吟片刻，还是劝了一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