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仕镒不以为然,道:“何须担心?三十来个丘八,还不够我手下分的。”
裴璞立即警觉,道:“二弟,你怎知他们的具体人数?”
卢仕镒神色如常,答道:“大哥三弟千里奔忙,我也没有闲着。一到寿春,周围几十里我不得查清楚?你一提官军,我便想到其中一队举止怪异、中原口音的所谓商队,可不三十多人吗?”
冯力望了一眼裴璞,道:“那么,卢兄长怎么会想到来寿春?”
卢仕镒哈哈笑道:“闻听大哥三弟都往通济渠去了,我去山阳不是白忙活吗?只好到寿春捡漏。”
见裴冯二人均一脸郑重,他又道:“好好好,不开玩笑。不瞒你们,弘农折冲府中有不少是淮南子弟,多少能攀上点关系。老贼素来任人唯亲,有人心中觉得不平,一来二往成了我的线人。他们前年贩运军械,便是经寿春到庐江,我当然要首选这里拦截了。没准给戚大透露消息的,也是此人。”
这解释确实合情合理,裴璞、冯力均无言反驳。
卢仕镒见状道:“大哥三弟都是客,不用再忙活了,等我取了老贼狗命,你们直接回去复命即可。”
裴璞、冯力异口同声道:“不行!”
卢仕镒仍面带笑容,只是口气略转严厉,道:“怎么,大哥三弟要在淮南地界动手?”
裴璞笑眯眯地道:“二弟此言差矣,三俊杰本来同气连枝,人都到齐了,哪能干看着不出力?”
冯力会意,接着道:“是呀,如果安庆绪问起详情,我却答不上来,会认为我在诳他,岂不糟糕?”
卢仕镒搬出早想好的借口,道:“有我们淮南豪杰足够,你们硬要加入,帮不了忙,反而添乱。”
裴璞点头道:“也是,那么中原豪杰在旁观摩,学习学习经验,总可以吧?”
冯力也道:“最后一刀留给河北河东同道吧。万一走漏风声,官府捉拿你们容易,捉拿我们难。”
卢仕镒犹自在找理由,裴璞打断他道:“二弟你想想,三弟与愚兄这趟怎肯空手而归?”
冯力道:“正是,眼下必须三家合作,哪家都别想着吃独食。”
卢仕镒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装作思索片刻,才毅然道:“也罢,三家合作,不过必须由我安排。”
冯力望了一眼裴璞,道:“卢兄长既是东道主,这点自在情理之中。”
裴璞也道:“不错,我们两家是客,怎敢喧宾夺主?”
卢仕镒接着道:“还有一事须事先讲明,事成之后,财物我们要占六成,其余你们两家分。”
冯力反驳道:“卢兄长太贪心了吧?老规矩是三家均分,即使不成,也该是四三三分成。”
一旁的裴璞不禁暗自摇头,利当然重要,但哪比得了忠与义?
等二人争论稍缓,他开口道:“二弟三弟,大家各让一步如何?二弟占五成,我们两家各占二成半。”
卢仕镒与冯力虽均不甘,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裴璞举起酒樽,道:“咱们三兄弟内阋于强,外御其侮,此誓言不可忘之。来,饮酒。”
卢、冯又变作笑逐颜开,连声道:“甚是,甚是。再饮,再饮。”
裴璞心里颇为得意,作为三俊杰之长兄,犹如对弈时执白占据先行之利。除非他二人中谁能打破目前均势,否则在将来的武林盟主之争中,自己无疑略胜半筹。而打破均势的可能性目前看起来很小。
他道:“开国侯门下正广集关中、陇右的后起之秀,意与我三人抗衡,你们闻听没有?”
卢仕镒摇头道:“三人中数我距离最远,什么事都是我后知后觉。”
冯力道:“小弟倒是略知一二,不过也没怎么在意。一来今年一直因那件事劳神,二来开国侯的徒弟们,不把心思用于提高自身武功,只想着防止其他师兄弟比自己强。这次他们这点子蛮有些借尸还魂的味道,初闻还真有些唬人,但是经不住他们自己人你坑我、我阴你啊。”
三人齐声大笑,等笑声停歇,冯力又道:“据传他们找了凤翔柳家堡的堡主,却被婉拒。柳堡主家传一套翻天蹈海脚,我早有心想与他较量高低。可能他自知应付不了二位兄长,不敢答应,有些可惜。”
卢仕镒点头道:“听过此人名号,腿法确有过人之处,其他方面聊复尔耳,不难对付。还有谁?”
冯力又讲了几人姓名绰号,大致情形类似,在某一两方面上尚可一争,其余方面就相形见绌了。
他忽然停下,脸带怪笑瞧着裴璞。
裴璞奇道:“三弟这是何意?难不成有人还与愚兄有牵连?”
冯力道:“裴兄长不要生气,当真有点关系,还记得去年在弘农接下你三招的那小子吗?”
裴璞摇头苦笑,道:“哪怕王积薪⑨让三四子,若终局不赢十子二十子,三传两传也会是他分先惨败。那小子拼着断臂换得击中我一掌,堪堪撑过三招,现在倒像断臂的中掌的都是裴某一般。”
卢仕镒问冯力道:“大哥寿宴那天,你道他家祖师与我派前辈不分胜负,是那小子?”
冯力笑道:“何止这些?终南山下被齐二欺负的也是他,戚大去弘农时没能拿下的还是他。只是不知他究竟做了什么坏事,竟被老贼从身边赶走。也好,不然这次还真有些不忍取他性命。”
卢仕镒神神秘秘地道:“其中原因嘛,线人倒是讲起过。你们猜怎么着?这厮真是色胆包天,妄想娶老贼的女儿。对,正是现在女扮男装这位。不料这厮受伤昏迷时泄露了玄机,被老贼听个正着,自是勃然大怒,一有机会便狠狠收拾他。那厮终于难以忍受,借着被大哥打伤的缘由,自个滚蛋了。”
一个有色心无色胆的怂包!裴璞不禁微微撇嘴,又赶紧遮掩道:“看来三弟很是怜惜此人嘛。”
冯力点头道:“这小子身上有股劲儿,讲不出个所以然,反正有想帮他一把的感觉。”
卢仕镒故作惊讶道:“三弟,这小子将来是要挑战我们兄弟仨的,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言罢他自己先哈哈大笑,引得另二人也跟着大笑。
忽然,楼下有人高声道:“这位客官,您怎么坐在这里?”应该是店小二。
那客官低声咕哝,店小二道:“对不住了,客官,本店已被全包下,请您另换一家。”
卢仕镒一边示意裴冯二人保持安静,一边凝神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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