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民听了连连摆手:“许主任,您是我的领导,叫我一声老弟那是看在当年同一个屋檐下的情分,我心里跟明镜似的。况且我和李老弟投缘,大家各交各的,不碍事不碍事的。”
县政府招待所属于县政府办公室直接管理的部门,许慎正式的职务又是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副科级干部,高出王朝民一个级别,因此王朝民叫许慎领导并没有叫错。只是他在县政府办公室仅仅是挂个名头,根本就没有具体的分工,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又算不上王朝阳的直接领导。
王朝民见李炀还要推迟,又说:“老弟你再要推迟就是看不起老哥了。好了,老哥先干为敬了。”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亮了亮杯底,笑吟吟地看着李炀。
李炀无奈,只得苦笑道:“既然老哥不嫌弃,那我就高攀了。这杯就当老弟敬老哥,祝老哥心想事成马到成功。”
王朝民哈哈一笑道:“这话我爱听。”
接下来,李炀依样画葫芦,给所有人都敬了一杯。觥筹交错之间,杯来杯往,李炀都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杯橙汁下去,直喝得腹胀如鼓,而在座各位喝白酒的领导却依然神采奕奕。他只好告了个罪,将酒司令的重任重新叫还给了服务员,才出了包厢去寻洗手间。
外面一直都有服务员守着,见到他出来,露出甜甜的笑容,一路引领着他往洗手间走去,根本不用担心不认识路。李炀知道他是沾了方木的光,如果对所有的客人都能有这种服务意识,只怕早就超过了五星级的服务水准吧,哪用得着日后因为经营不善而不得不成为南陇县首批改制的对象。
其实到时候想办法将这个招待所承包下来也不错,以这里的景观和稀缺的历史风貌,完全可以打造成为一家独具特色的别墅酒店。别看现在的南陇声明不显,交通也极为不便,除了一些政府性质的团队,根本没有多少游客过来,李炀比谁都清楚,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李炀甚至都在考虑将它打造成为可以媲美西湖国宾馆的酒店来,只是李炀一想到这里面盘根错节的利益纠葛就觉得头疼,与其浪费心力在这些方面,反倒不如重新创建一家新的酒店来得划算了。
李炀若有所思地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水冰凉得刺骨,而且找不到擦手的毛巾,甚至连个烘手机都没有。李炀看着镜子里年轻得过分的脸庞,恍然之下才记得这还是九九年初的内地,并不是那个自己已经习惯了的年代。
现在的李炀已经越来越习惯了重生后的生活,那些沧桑而丰富的人生记忆逐渐变得模糊。有时候李炀甚至会想,脑海里那些比常人多出来的那段记忆是否只是一个印象过于深刻的梦。或许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他才会恍然想起,还有过另外一段人生曾是如此真实地经历过。
这样的事实让他欣喜之余却又倍感失落。欣喜的是他终于成功融入了这具年轻的身体,不用再处处担心露出什么马脚来。就像演戏一样,要想演出没有破绽,你就得自己把自己看成要扮演的角色,完全摒弃以前的那个“我”。失落却是无可避免,如同结束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那个你曾经以为永远都会铭记于心的影子,终会渐渐在你心里淡化,直到埋进记忆的深处,然后在偶然的一天,记忆重新浮上水面,你却连她的样子都已然想不起。你才会知道,原来没有什么是不能忘怀的。
记忆如是,人生如是。
李炀随口哼着小虎队的歌,心情又变得好了起来,撩了点水拍了拍脸颊,又臭美地朝镜子摆了一个,这才转身出了洗手间。哪知道刚要出去,便看到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李炀条件反射之下双手就往外推去。
“啊!”一个有些尖锐的男声响起,仿佛是遭到凌辱的妇女。
李炀定睛一看,U .uknsh.m 不由得笑了。站在面前的居然是那个久未见面的大背头,正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笔挺的白色西服上被自己印了两只湿漉漉的手印,清晰无比,好像是小朋友最擅长的手掌印画。
“怎么又是你!跑那么快,你急着去火葬场排队还是怎的!”大背头看了看新买的西服,又看了看一脸无辜的李炀,终于怒了。最近他窝了一肚子火,自己的霉运好像就是从那次相亲被这个家伙搅了局开始的,从那之后,就事事不顺心,不仅因为心神不宁差点出了医疗事故,还害得年前提科室主任的事情也泡了汤。今天好不容易让叔叔帮忙约了院长出来吃饭,哪知道又碰到他,还将自己最心爱的白色西服给弄脏了!
大背头只觉得自己的小宇宙都快被气爆了,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相信李炀此刻已经死了一万遍了。
李炀的心情却迥然不同。他突然想起高淑颖说他有洁癖的事情,看着他胸前的手印,只觉得世事果然无常,上次恶心了他一把,这次遇到居然又给他来了这么一下。如果现在高淑颖依然杳无音讯,李炀也许还会睹景伤情一番,现在的他自然又是另外一种心情。
“不好意思,麻烦请让让。”李炀理亏在先,便不去计较他满嘴脏话,淡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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