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易行难啊!”方县长也叹了一口气,遇到这种事情,他的心情也受到了影响,想起李炀先前的谦虚之词,又有了一番新的感受,“见义勇为、廉洁奉公,这些大道理人人都知道,但是真正能坚持言行如一的又有几人呢?”
李炀故作不知他话中的深意,插科打诨地答道:“其实真算不上多大的事,估计是小时候经常打架的缘故,胆子比别的学生大了一些而已。”
许慎被李炀肆意妄为的胡话给气坏了,本来先前见他的一番对答得体,心里还有些欣慰,哪知道转眼就开始胡说八道了,连忙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还好意思说!成天也没个正形……”
“这孩子不错。老许你就别吹胡子瞪眼了,男孩子皮一点是好事。”方县长摆了摆手,截住了许慎的话头,转过头来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李炀,笑道:“有段时间老是听唐家的丫头提起你,说你篮球打得挺好,学习成绩也不错,还写得一手好文章,今天一看,的确挺不错的。”
方县长说的自然是唐倩,除了她,李炀也再不认识同样姓唐的女孩子了。李炀早就猜到唐倩家里定是有背景的,不然也不会一进校就成了文学社的副社长,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和方县长都说得上话。再细究下去,一个女孩子再大大咧咧也不会没事跟方县长提起一个男孩子的,她将李炀夸得一朵花似的,肯定是有求于县长。除了那次见义勇为奖,李炀实在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县长点头。见义勇为毕竟是面向整个社会的奖项,与三好学生之类的荣誉有所区别,学校或者是县教委最多只有推荐权,最终决定肯定是掌握在县委县政府手里。但这样的事情对于一县之长来说却又算不上什么大事,原本肯定是无需县长亲自过问的,定然是在其它地方遇到了阻力,唐倩这丫头才将主意打到了县长头上。
这样一分析,事情就非常清楚了,唐倩为了帮李炀得到见义勇为奖,不惜放下女儿家的羞涩和脸面,亲自跑去和方县长说项。
这让李炀有些汗颜,也有些感动。
方县长见李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知道他已经推导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得暗赞一声,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
位高权重的他自然不会没事跑来和一个孩子拉家常,他这么说自然有其深意在里头。见已经达到了目的,他便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询问起刚才超载的事情来。
李炀大致交代了一下经过,方县长便叹道:“春运期间,客运超载一直都是交通整治中的重点和难点,它直接关系到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千万马虎大意不得啊。你看这么小一辆车,竟然塞进了四十多个人,这不是胡闹嘛!万一出现什么状况,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看来还必须得继续加大查处和处罚的力度。对了,李炀,你刚才是搭这辆车过来的,说说你的看法。我们经常听到的不是交管部门就是驾驶员的声音,也应该多听听乘客的意见嘛。”
“方叔叔,我觉得一味地重罚固然能取得一些效果,但想要标本兼治,却还远远不够。”李炀不知道方县长怎么会问自己这种问题,他想了一下才字斟句酌地说道,“超载、无牌营运很大程度上是一个供求矛盾的问题。供小于求,搭车困难,乘客往往就会因为赶车而忽视超载带来的危险,才给了为了赚钱而铤而走险的客运车主有了可乘之机。其实超载的车里乘客是相当辛苦的,不仅没有座位,连站立的空间都大受限制,再加上旅途的颠簸,赶一趟车简直就跟打一场仗差不多。如果解决了乘车难的问题,试问谁又愿意挤在车厢里受那份罪呢?出行困难,再加上利益的驱使和监管的缺失,才使得超载如同牛皮癣一样成了难以根治的顽疾。我觉得,要改变这一现象,就必须在这些方面多管齐下。如果只采取重罚的手段,那些被罚了钱的司机自然会变本加厉地将罚款给挣回来,超载也就屡禁不止了。Uw.ukanshu.其实这和县城里这两年黄包车泛滥是一个道理,市民出行的交通方式过于单一,黄包车才会长盛不衰,等到明年出租车牌发放下来后,如果打车的价格制定合理,在配合一些必要的整治工作,黄包车自然而然就会销声匿迹。”
“监管这一块很好理解,这也是我们目前工作的重心。商人逐利原本也无可厚非,只要违法成本远大于违法所得,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做出更加明智的选择。可是怎么才能做到供求平衡呢?客运的市场化经营自有其规律,盲目增加运力的结果必然会适得其反。”方县长略带期望地看着李炀,仿佛期待着能从他这里得到答案。从搭车难入手这种思路他并不是第一次听说,多管齐下的口号已经喊了好多年,但都只是些泛泛而谈,一直没有人能提出切实可行的措施和方案。他原本也只是顺口和李炀聊起这方面的事情,倒也没期望从他这里获得多少有用的信息,他毕竟只是一个高中生罢了。出乎他的意料的是,李炀竟然能抽丝剥茧分析到这个地步,已经比很多成年人都要看得透彻了。尤其是李炀对于将超载与县城里黄包车泛滥结合在一起的分析,更让他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也让他在心里将李炀高看了一眼。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前世的李炀见过太多政府强行干预市场导致供求平衡失控的案例,他深深地知道市场调控是一把双刃剑,用得不好就是伤人伤己的下场。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