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尿成冰”源于前不久发生的一个笑话。那天去钓鱼,听二叔说在东北,最冷的时候一口痰吐出去在半空中就变成了冰疙瘩,张君就好奇地问“撒出去的尿会不会直接被冻成一条冰柱子”,逗得李炀和二叔哈哈大笑,刘婧在旁边羞红了脸。那天虽然不如今天冷,但也是天寒地冻的。李炀注意到刘婧羞怯的眼神在那一刻颇为隐晦地往自己裆下瞄了一眼,顿时窘得不行。
这时候又有几个男的走过来解决问题,看见李炀,都心照不宣地笑。长途车上解决内急是一个难题,特别是在高速公路上,往往要开几个小时才有一个服务区,以至于很多人赶车都不敢多喝水。男的还好,李炀曾经见过一群女人用雨伞围成一个圈,在高速公路上就地解决的盛况。接下来的那几天,花花绿绿的女子和花花绿绿的雨伞一直在李炀的眼前乱晃。
李炀胡思乱想了一会,将裤子拉好,看看车一时半会还走不了,也不想过去搀和那些纷纷扰扰的事情,便一个人独自往来路的方向走着。
这段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颇为偏僻,举目望去,天空下灰蒙蒙的一片,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的征兆。远处的树林下掩映着一座座青瓦泥墙的民房,靠近公路这一侧的墙体全被抹上了洁白的石灰。这种形象工程,全国各地莫不如此,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用来糊弄糊弄上级领导罢了。
冬天就连风景也变得破败萧瑟,全没看头。枯黄的山丘,光秃秃的树木,仿佛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一点生气都没有。
李炀无聊地踢着脚下的石子儿,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帕萨特开了过来,缓缓地在面前停下。副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戴着金边眼镜的许慎惊讶地看着李炀,问道:“李炀?你怎么在这里?去县上?”
“是姑父啊,我去学校里领通知书。”李炀见到许慎也有些意外,他指了指前面的那辆中巴车,补充道:“搭的车超载,被拦了下来。”
车后座隐约有个人影,不消说肯定就是方县长。李炀这也是第一次看到县长的座驾,让他略显惊讶地是,车牌相当低调,不仅不是江湖传言的那种1号2号车,就连6或者8这样的数字都没有。如果是上了年纪的官员,李炀还不会觉得奇怪,关键在于他曾经见过县长几次,知道他只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罢了,能有这份低调内敛殊为不易。要知道,三十多岁的县长即便放在全国也算是非常年轻有为了,如此一帆风顺的仕途竟然都没有影响到他的心境。
李炀前世见过很多所谓低调的官员,穿普通大众的衣服却戴着几万块的名表,住在老旧的小区却将房子装修得富丽堂皇。.nshu.o 作为公众人物,他们不得不做出一副低调简朴的样子,但虚荣的内心却又让他们尽可能在一些不太引人注目的细节上表现出与众不同的地方来。
其实这也是人性使然,就连唐朝的大诗人孟郊都曾经在登科后写下“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诗句来,遑论现世这些俗人。
“哦,去了记得到家里住几天。上次放假你闷声不响地跑了,害得晴儿在家里生了几天闷气。”许慎仔细叮嘱了几句,就准备关上窗户。外面天气太冷,就这么一会儿,就感觉到车里的暖气都全跑光了。虽然方县长对这些细节一贯不太在意,但当下属的可不能不注意到点。
李炀本也没想过要搭顺风车,闻言也不失望。他清楚官场上的规矩,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和县长坐在一起,就连许慎这个秘书都只能坐在前排。
他正准备点头答应,就听到车里传来一个声音:“让他上来吧,外面那么冷!”声音淡淡的,却有一种不容反驳的威严在里头。驾驶室的门打开,一个平头的年轻人走了下来,替李炀打开车门。
“谢谢方叔叔!”李炀见此也就没有再客气,坐上车才对着方县长感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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