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李炀手指的地方看过去,那处石壁上果然模模糊糊有字迹留存。萧晓一路慢慢看过去,每辨认出一个字便一声欢呼,仿佛有了不得了的大发现,“尚、未、知、寝、与、食……”
即便以李炀和萧晓丝毫不懂书法的眼光,也被这种苍劲浑厚、古朴俊逸、神韵盎然的书法所吸引,久久不忍离去。
“这样珍贵的文物,居然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就这样任由它风吹雨打?”萧晓愈看愈气愤难平,相对而言,李炀心里更加庆幸的是居然没有文物贩子光顾这里,不然今天就别想看到这些真迹了。
再看下去,发现更多清晰可辨的字迹,“书不云乎沉潜刚克……”
“嘿,就是这里。”李炀放下脸盆,又从背包里拿出早准备好的一些物事。
萧晓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好奇,问:“你这是?”
“来一趟不容易,拓点东西回去做个纪念。”李炀献宝似的将拓纸、拓包、墨水等一样样拿给萧晓看,这些东西还是前阵子拜托老妈从云南寄回来的,在南陇可不容易买到。
萧晓马上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一阵欢欣雀跃,自告奋勇地过来打下手。
要将这陡峭如削的石崖上所有的字拓下来可是一件浩大的工程,李炀也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份野心,他只准备拓四个字,就是“沉潜刚克”。
做拓片的过程非常简单,但要完成一件高质量的作品可不容易,耐心、技巧、手感缺一不可。李炀并未从事过文物保护工作,今次也是第一次做拓片。不过他来之前已经将这个过程默默演练过多次,即便拓不出高质量的拓片,相信也不会空手而回。
仔细地清除掉石碑上的泥土和杂物后,又将拓纸剪裁成一叠长宽的正方形。这才拿出刷子在石碑上打了一层水蜡,取出一张用水浸湿过的拓纸仔细地贴在上面,再垫了一层塑料膜,用松软地椎包轻轻捶打让纸张平服地贴着石碑。然后小心翼翼地揭下外层用于保护的塑料膜,待纸稍干,再拿出拓包在上面轻轻扑打,黑白分明的拓片便逐渐成形。
萧晓仔细看了整个过程后,便欢欢喜喜地拿了拓纸依样画葫芦一般在旁边捣鼓起来。
不过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了。浸湿了的拓纸,在捶打过程中稍不留神就会产生褶皱,甚至会出现破损;再就是用拓包扑墨也很要紧,最是考验手感和耐心。两个人废掉了多张拓纸,才终于完成这项浩大的工程:将“沉潜刚克”四个字各拓了三张。
李炀伸手替萧晓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今天萧晓依然穿着昨天那件红色的双排扣大衣,里面还穿着毛衣,早上还好,随着太阳渐渐升高,就感觉到有些热了。
“哈哈,回去等我拿去裱糊好,就是三张不可多得的珍品啊。到时候你拿张回去送给你老爸,他肯定喜欢。”萧鼎虽然是军人出身,却一身的书卷气,平时就喜欢侍弄这些书画之类的玩意。另外一张他准备送给姑父,搞文字工作出身的许慎,对这些也是情有独钟。
待得拓片干后,李炀才小心翼翼地收好,将带来的物事一一放入背包。又捡起那些报废的拓纸,仔细地清除掉所有痕迹,才拉着萧晓沿着原路返回。由于错误估计了拓片所需的时间,看了看天色,也没法再去沙洲了。幸亏萧晓也不觉丝毫遗憾,离堆之行已经让她心满意足了。
这里距离县城有一段路,早上过来是叫了出租车送过来的,回去只好在路边搭乘顺风车。不知道是因为有萧晓在的缘故,w.knsh.c还是李炀的人品一向不错,在路边站了没一会儿,就拦到一辆货车,同意载他们去县城。想起那年,和刘小刀在这边身无分文,最后也是靠搭顺风车,一截一截地走,最终才回到了南陇,李炀不由得一阵唏嘘。转头看向萧晓,只见她也正满面柔情地看着自己。那一刹那,李炀觉得,双方都读懂了对方眼里东西,却又默契地并不多说。
经过昨晚,两个人都感觉到他们之间似乎多了一种默契,这种玄之又玄的心有灵犀的感觉,让两个人心里都有些异样。
货车司机是个健谈的中年男子,李炀陪着他东拉西扯,路上倒也不觉得难捱,没多久,便回到了县城。谢过了这位好心的司机,李炀随手将拓片产生的垃圾丢进了垃圾桶,又领着萧晓去吃了午饭。
等回到南高,已经是下午四点过。他们自然再不敢无拘无束地相互拥抱,甚至连手拉手都只能偷偷摸摸地,这也让他们更加怀念起邻县的旅程。这段美好的回忆成为了两个人最甜蜜的回忆,甚至没有告诉身边任何一个好朋友。
他们如同一滴水般融入南高这片汪洋,继续在学海书山里艰难跋涉。日子依然平淡如水,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偶尔四目相交的幸福甜蜜,也只有他们两个自己才能感受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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