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不错,篮球场灯光大亮,两队人马正在打对抗赛,李炀瞥了一眼,看个子和年纪应该都是老师。杨光竟然也在里面,远远地看到李炀还朝他点了点头。
李炀笑了笑,光线有点暗,隔得又有些远,估计对方也看不真切。李炀跟着周老师进了办公大楼,这里面要亮堂得多,灯火通明的。办公楼只有4层,那时候很少修高楼,资金技术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没有电梯。让你一天爬个十七八层楼,搁谁都要发疯。
校长的办公室在三楼。这楼层分布也很有讲究,一般来讲,领导在7楼的居多,七上八下嘛。当然这还是最简单的做法,更讲究的还会找人来看风水气运等等。南高这小地方自然没那么多讲究,一般都是住在高楼象征下位高权重就行了。这幢楼总共也才4层,而4的谐音“死”,领导们自然会望而远之了,因此选择3楼也在情理之中。
办公室门半开着,高校长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桌子面前坐着一个警察,只能看到背影,一侧的沙发上坐了一个中年妇女。
周老师上前敲了两下房门,“高校长,我把李炀带来了。”
高校长看来心情不错,亲切地招了招手说道:“快进来,快进来。”指着李炀对着面前的人说道:“他就是李炀。”
那警察转过头来,李炀才注意到他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国字脸,看起来有些眼熟。
高校长又说:“李炀,这是县治安大队的刘队长,这次过来是有些事情想找你谈谈。”
刘姓警察也不端架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脸笑容地看着李炀,伸出手来。“小伙子,你的名字我可是久仰咯,小刀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
怪不得这么面熟,原来是刘小刀老爸,仔细一看,长相上果然和刘小刀有几分相似。李炀一愣,随即三两步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惊喜地说道:“您就是刘叔啊。小刀经常给我们讲起您的英勇事迹,我们对您那可真是仰慕已久了。”
刘叔见他一点也不怯场,暗自点了点头,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更加亲切:“小刀这孩子玩心重,不懂事,平时多亏你带着他。”
李炀忙说:“刘叔你太客气了。我和小刀是好朋友,好兄弟,相互扶持,不存在谁帮谁。”
“哈哈,说得不错,你们俩是好兄弟,倒是我太见外了。小伙子你很对我胃口,有时间多来刘叔家里玩。”刘叔显得很开心。
一旁的高校长哈哈一笑:“能入刘队长法眼的人可不多见啊。这孩子的确很优秀,不仅学习成绩很好,还如此勇敢,更难得的是能够帮助同学,共同进步,很了不起啊。”
刘叔又说:“今天我过来,主要还是上次的事情需要和你谈一谈。根据我国治安管理条例规定,打架斗殴导致轻微伤的,一般不构成刑事责任,因此建议协商解决。当然,这件事你是主要受害者,如果你有什么意见尽管提,不要有思想包袱。”顿了顿,又道:“嫌疑犯的父母一直都想亲自来向你道歉,前些日子考虑到你身体恢复需要休养,也就没让他们来打扰你。”
李炀这才有机会认真打量沙发上的那位中年妇女,应该就是张雪峰的母亲,典型的农村妇女打扮,许是长期在太阳下劳作的缘故,粗糙的皮肤上布满了褶皱,眼睛有点红肿。此刻她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看着李炀,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两只手仿佛没有地方放,犹豫着是否该伸出去和李炀握手。
这让李炀看着有点心酸。
纵观历史,几千年来,农民都如同牲畜一般供养着社会的精英阶层,根本没有任何的社会地位,所谓“士农工商”也不过是统治阶层的花言巧语罢了。解放后,其处境虽然得到了根本性的改变,但新的户籍制度又如同一道枷锁将农民死死地摁在土地上,农村与城市间的鸿沟愈加难以跨越。农民看着城市,就像是在仰望天堂,愈是向往,也就愈加感觉到自己的卑微无力。这种自卑,已经深入到农民的骨子里,使得他们在面对代表权势和财富的城里人时,唯有佝偻着身躯,陪着小心翼翼的笑容。
李炀想起了爸爸妈妈没出去闯荡之前,也是如此这般光景。爸爸还好,在镇里有一份工作,妈妈却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不知道托了多少关系才将户口转入城镇。
李炀望着眼前手足无措的中年妇女,心里着实不忍,主动伸出手去握住她的双手,笑道:“您就是张雪峰的妈妈吧。其实张雪峰为人挺好的,他也是一时犯浑,我不怪他。也希望他经过这次教训能够明白做人的道理,以后好好做人,回报社会。”
张雪峰母亲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取得他的谅解,哪里想到这么容易,嘴里嗫嚅着感谢的话语,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扑通”一下给李炀跪了下来。李炀吓了一跳,赶紧侧开身子,急忙去拉她起来:“伯母,您别这样,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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