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派第一的欧阳青衫,必然是要有后代的。他眼下有一个弟弟,一个儿子。若要问那儿子是谁给他生的,那又是一件江湖奇闻了。
当年有一位美人,姓徐,名星若。那年正好欧阳青衫下到福建去,见着了她。相见之时二人坐在酒楼外的屋檐下,看着眼前的大雨暴风,一时半会儿走不掉了。身后是一间客栈,那客栈老板说客房满了,也不等二人再问,已然把大门关上。欧阳乃是正派人物,总不能强抢过人家客栈来。只是坐于屋檐下头,不和徐星若搭话。
忽然雨里走出来一人,这人乃是邪教的段满,乃是云南分教的老大,这日也来了福建寻找草药。段满自然认得欧阳,当即吓了一大跳,见他身旁的徐星若美若天仙,又心中打起了歪主意。
徐星若早已睡了。那二人各自在一间屋下待着,中间隔了一条行道,就这样乾瞪了一夜的眼。到天亮之时,雨未停,仍坐着腿已麻木了,不过那段满已坐不住了,要和欧阳隔着长街坐着比武。
那欧阳苦笑着和他斗起来。二人找来身旁的两根树棍,不定规矩,登时便要打起来。欧阳和段满手中各自树棍在手,向对方穴道打去。坐得久了自然没力气再躲闪,只得接住,否则穴道被按住了,对手再过来,那自己必死无疑。
段满那时大笑三声,当时武功却在欧阳之上,自然接发流畅,立刻让欧阳占了下风。欧阳被他砸中了衣裳,立刻破开来,掉落下来一物,这物事正好让徐星若看见了。二人的情感便由此展开了。
却说现在那空行智想要徐星若帮他盗走欧阳的内力。
这事情说来荒唐可笑,实则是难中有易的。那大肚子和尚本就武功不弱,要想吸走别人内力当然容易很多。可是徐星若又如何能听他的?那徐星若是欧阳的女人,想来根本不可能。
但这空行智有办法。他也是听过江湖上传闻的,那欧阳当时衣裳破开,里面掉出来的乃是一块玉石。肚里便寻思,莫非徐星若是看准了他身上有不少宝贝才和他好的?
当下不多想,只要寻到宝贝。他急提气,提着一盏油灯,喝道:“这鸟地方有人活着吗!给老子拿值钱的拿来!”空行智此刻在油灯下是一副凶神恶煞样子。他:眼睛极小,可称贼眉鼠眼;身材宽大,可称虎背熊腰;九环钢刀,可称恶力无穷。不过这九环钢刀确实是他最擅长的兵刃。
竹楼里人要么死了要么昏倒,那里会回答他?又听得空行智骂道:“他奶奶的,好好一间竹楼没人来住。老子可要进来啦!”说罢,把身子挤进一间小屋子里。
那屋子正是柯剑和等人待着的地方。
进去便是一股奇异味道,就是五味散了。那包毒药是鲁飞楼随身带着的,恐怕他在死前教吕山人捂住了鼻子,自己撒下了这包五味散。
空行智大骂道:“这什么味道!好一股子甜味...不对,是咸味!又不对!他妈的,那里的畜牲不会做饭,熏死老子!”他竟然没被毒晕过去,只道他大肚子里本身就有一股酒肉味,与五味散相撞,以至于暂且活了下来。
大肚和尚突然踩到个圆乎乎物事,抬起脚来,他倒是不去细看,只是又把脚跺了下去。这一踩不知死的是谁。或许是林阮。一股鲜血登时沾满了空行智脚底,空行智道:“老子怎还踩死个畜牲。他妈的,看看身上有没值钱东西。”说罢,把大肚子放下去,自己伏身下来,打着灯看着那人。这人正是林阮无疑,只看他身材极矮就能知晓了。
空行智叹道:“可怜可怜!身上没半点值钱之物,还被我给踩死了,实在可怜。”已摸遍了林阮衣裳口袋,连个铜板也见不到。
那油灯照耀下,空行智也看见了地上的柯剑和,华克。床底下的三人却看不到了。空行智又伸出胖手去抓他们身上。华克身上有两个铜板,被空行智塞到了自己身上;柯剑和身上带着一两银子,空行智便喜出望外,又塞进自己衣裳。也不知他到底望那里塞的,究竟是肉褶子里还是衣裳中。
空行智笑道:“那两人身上有钱,老子不杀。这人身上没钱,老子杀了。倒也没什么过错。”阴森极了。竟然放过了华、柯两人。
就待他要望床里看去时,忽然一阵微风吹来,惊了他半分。
这惊人之处在于这风不是从竹楼里吹来的,而是吹进一个地洞的。这地洞说来也不似地洞,乃是个地牢,开在那竹床底下,正好被三个死人挡住了,眼下有风进来,才发现得到。
那地洞约莫三尺宽,三尺长,刚刚好容得下空行智的肚子。那空行智趴下来,肚子贴着地面,看了看竹床下面的三个人。
空行智道:“有这地底下的宝贝,还要这三个死人有什么用?”当下不多看,站起身来,“呼”的一声把大床掀起来,那竹床飞向窗子,登时砸了个稀巴烂。眼下就只剩下那三个人挡着一个大洞了。
空行智把三人扒开,望了望这洞。寻思着大肚子应能过去,立刻跳了下去。这洞不深,空行智刚下去便觉得脚挨着地了,便矮下身子来,缓缓行着。那洞连着个地道,洞臂便是一层硬土,黑漆漆地,虽是望不到东西,可也能感觉出快到头了。
空行智忽然摸着个湿乎乎东西,正在他脑袋前面。他提起来油灯,细看一番,也是个油灯,悬挂在牢门口。那牢是铁打的,约莫能容下两个空行智,牢中摆着一个果盘子,一个酒壶。空行智贪酒,伸手进去便饮,不料这是乾的。那大铁牢的铁栏杆已然被人打穿过去了。
看地上一层薄土,显然牢里之人刚走。
空行智又点燃了油灯,绕着这大牢走了一圈,忽然看见牢壁上写着一串字,便探身进了牢笼里。他识得写字,而壁上字也不难,便读道:“正正正,八十一,五。”这些字间有的隔了空,有的便紧挨在一起,空行智读时便按着划好的节奏读了。
这人写的空行智定然是看不明白了,一些数便能说明什么。空行智大骂道:“奶奶的,那个疯子便囚禁住了,在壁上画这东西让老子来念!”说罢,转身要出去。脚下一滑,一个亮闪闪物事照进他眼里,登时让他摔在地下,大肚子压着,一时半会儿他是起不来的。
不料空行智看见那亮闪闪的光,登时起劲,急运内力至四肢,两条胳膊望上一抬,那大肚子竟然立起来了,自己也站住了。
站住后第一件事便是看方才让他摔倒的物事。这物事从地上捡起来,乃是个极小却极圆的珠子。和罗老实的那一颗一样,也发着淡淡蓝光,好看之极。
空行智不怒反笑起来,道:“摔了一跤,捡着这么个宝贝,实在不错。”倏地一下,他托着珠宝的右手已动弹不得了。
这世上的珠宝总会带有些风险的。那发着蓝光的珠子登时凝固了空行智的右臂。这招本是吕莫醉为了能出牢笼才制成的,里面贯上了吕莫醉拿手的“酒冰功”,整个人连着整个珠子都是寒冷的。这也就是罗老实说他刀法慢的原因了,想用快也是难的。而罗老实饭庄中的那一颗,却是因为功力不深,根本也不觉得寒冷。
空行智道:“他妈的。”想把珠子扔出去时,已然发现自己和珠子冻成了整体,那里有机会扔它出去。
他这样一来便少了一条胳膊,自然回不去了。当下大怒,运上浑身内力,全逼到了右指的商阳穴上,只为了能将寒气驱除。几阵热流经过,他手上的冰已然消失了大半。这珠子上的内力虽深厚,可是珠子不是人,它怎会像吕莫醉一样运用内力。
大肚和尚右手攥紧了珠子,既然解了冻,立刻出了去。不敢在此处多待。那洞里事物他带走一样就是了,倘若又碰见个杀人伤人的宝贝,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了。
双腿发力,两条臂膀撑在洞口,使劲便能上来了。空行智出了竹楼,笑呵呵跑了出去,仿佛石洞中发生的全不是他本人一般。话说他的轻功不弱,虽顶着肚子,但内力深厚,就是再来两个肚子也能跑得飞快。他一路望西边去,寻找徐星若了。
不过他可不知道,这徐星若是个极难对付之人。
再说这珠子的主人,当然是吕莫醉了,也只能是他,天下没第二个会酒冰功的人。
那黑衣大汉忽然起身,一把按住了吕莫醉的脖子,十指搭在他颈部,冷冷地看着其馀的二人。吕莫醉一动也不敢动,那二人也是这样。但凡动了一下,那吕莫醉恐怕是死了。
白天行淡淡道:“吕莫醉。”这三个字是咬着牙齿念出来的。吕莫醉自己心里连连叫苦,这人明显是北方大汉,和自己无冤无仇,怎会来抓他?莫非白天行和墨丁香之间有些联系?
罗老实问道:“你又是谁?”雨奇晴好跟道:“你又是谁!”二人不知眼前这人就是没影火白天行。
白天行大笑道:“你管我是谁!我只你二人一个选择,亲手杀了他!你们选一选便是,那个办法你们都同意,便可以来杀他了。”他只给了一个选择,如何再选?
罗老实问道:“我若是杀他呢?我要杀他你便先要放开他,是也不是?”吕莫醉低声道:“罗师弟,你莫非...”他嗓子被白天行掐住了,声音极低极嘶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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