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董仲波腹部的一部分肌肉正在痉挛,致使他感觉到严重的腹痛。另一方面,他脑中又不断出现刚才想的笑话,滑稽的场景不时刺激他想笑。可是他知道如果笑出来,就会加重肌肉的收缩,使痉挛更严重,腹痛会更明显。所以他告诫自己决不能笑。但是如果不笑,就要停止引起发笑的刺激来源。这个刺激来源是大脑中对笑话的场面的想像和联想。如何才能不想刚才的这个笑话呢?董仲波想。他想不出来。而且他越不想这个笑话,这个笑话反而像是调皮的叛逆期的八九岁的男孩,故意来气你,他的目的就是惹怒你,他们才满足。如果你不生气,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失败,他们不能接受最终的失败,就会不停地想别的办法来气你,他们会研究你,看看你对哪些事情可以容忍,对哪些不容易容忍。终于有一天,他们会发现你相对容易生气的场合,一举击败你,让你把以前的容忍他们时所压制所潜移默化积累的还没来得及疏散的怒气加倍集中暴发,你会盛怒,不可抑制。虽然你知道事后你会后悔,但是当时你还是无法控制。相信许多家长会有这样的体会。
现在这个笑话对董仲波的刺激就是这样,董仲波不知道自己最终能否忍住,不去这个笑话。很快,那些引起他发笑的场景又来挑战他意志的防御能力了。董仲波做好思想准备,轻微地闭合双睑,尽量不去注意这个刺激,从而避免腹痛加重。因为他知道,只要坚持不笑三五分钟,腹痛就会基本消失,那时他就有办法了,例如躺一会儿,采取屈膝仰卧的姿势,从而放松腹部的肌肉,这会更快地促进肌肉的痉挛的解除。再双掌叠放在脐部,轻柔地顺时针旋转手掌,也会促进肌肉的紧张程度的降低。可是现在不能采取这些方法。因为目前疼痛的厉害,如果妄动,也许这些动作会像扣动手枪的扳机一样激怒已经痉挛的肌肉,甚至诱发已经痉挛的肌肉周围的其它肌肉快速收缩,从而引起更多肌肉的痉挛。他就这样轻微地闭着双眼,轻微地缓缓呼气吸气,保持这样的姿势站着。嗯,这次没有笑。可是疼痛好像也没有明显减轻,他感觉到。
董仲波也不敢妄动,就保持这样的姿势站着,轻微地缓缓呼气吸气,气息如游丝进出鼻孔。他心中默默地计算着有多少时间过去了。这时他才突然感觉到此刻时间流逝的缓慢。也许有一分钟了吧,他大略地估计。要坚持住,他提醒自己。
可是刚才想到的笑话里的那个滑稽的场面不肯轻易认输,又来挑战他的相持能力。董仲波又如法接着,还是没有笑,而且腹痛似乎略微好些,不过也许还是差不多,没有什么改变,所谓的略微好些也不过是自己所希望的结果吧,董仲波想。他继续轻微地闭着眼睛。但是他想确认下是否真的腹痛是否好些,也许微微地分开些眼睑的微小动作还不至于诱发更大的肌肉痉挛吧。
他想通过微微睁开一丝眼角的方法来判断体验一下这些细微的动作对腹痛程度的影响效果。于是他屏住呼吸,不由地微微分开双眼眼睑的眼角部分,像是要小心翼翼偷窥左右两侧的情况一样。分开眼睑到一丝程度,董仲波就谨慎地停止继续再睁开一丝,他要确定一下。嗯,腹痛没有加重,像是有一点点好转,但是也不是很明显。是继续分开眼睑呢,还是谨慎地先再轻微闭合,恢复刚才的闭合程度呢?犹豫一下后,他决定不必冒进,先再观察下。他就又微微闭上刚刚睁开的一丝眼角。董仲波继续半张着嘴不敢闭合,但不再屏气,他轻微地缓缓呼气吸气,气息如游丝进出鼻孔。
又过了十几秒,他决定再次睁开一丝眼角,来体会微微地分开些眼睑的微小动作会不会诱发更大的肌肉痉挛。刚才睁开一次眼角,没有什么不妥,这次问题也应该不大,他想。
他就又屏住呼吸,极慢地微微分开双眼眼睑的眼角部分,仍像是要小心翼翼偷窥左右两侧的情况一样。分开眼角到一丝程度,董仲波就又谨慎地停止继续再睁开一丝。他继续半张着嘴不敢闭合,但不再屏气,轻微地缓缓呼气吸气,气息如游丝进出鼻孔。疼痛没有加重,他确认。
他谨慎地想,现在是否到了再睁大一丝眼角的时机?既然已经两次睁开一丝眼角都没有引起腹痛加重,再睁大一丝也似乎并无不妥。小心谨慎固然没错,可是如果不及时审视观察局势的变化,错失伺机反击扭转局面的有利时机,也甚为可惜,他想。因为由于身体重心都在左脚上,右脚虚点着地,两膝还弯曲着,他明显感到左腿有些酸麻了。对,不妨一试,再睁大一丝眼角。不过也不能大意,还是以微微缓慢为宜,他提醒自己。如果再睁大一丝眼角也没有引起腹痛加重,就可以逐渐一丝一丝睁开眼睛,闭上半张的嘴,再慢慢把身体重心逐渐右移,右脚落实,如果仍旧安全,就再缓缓把双手从背后滑到腹前捂住小腹。至此,从被动忍受就转到相持对峙阶段。至于是否接着挪身到床上慢慢躺下,弯曲双膝,双手覆盖在脐上,平躺几分钟以恢复元气,从而一举夺取最后胜利,就需继续审察阴阳,辨明虚实,因势利导,伺机而动。对,虽然不可贪图速战速决,但也决不能完全被劫挨打,应积极进取,避免战线拖长,因为现在左腿比刚才更加发麻了。嗯,事不宜迟,当断则断,他想。
可是,正在他犹豫着,并且为自己的作战计划颇为满意的时候,那个滑稽的场面在脑中突然分明地显现,他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没有丝毫的防备,他知道此时脑部的运动传出神经的神经元的细胞膜上的平衡电位瞬间改变,钠离子通道开放,大量钠离子瞬时流入细胞内,改变了细胞内外的电位平衡状态,产生了锋电位,动作电们像闪电般传导,沿着支配面部的表情肌的支配神经的电流已经到达口眼鼻额等部位的一根一根的肌丝,引起了肌丝表面细胞膜的电位的改变,继而引发一系列肌纤维内部的离子通道的开放和关闭,最终诱发肌钙蛋白,肌原蛋白等等的相对滑动,于是面部的肌肉开始收缩和舒张,致使他的表情看上去是在笑,可是同时,腹部痉挛的那部分肌肉也接受到了传出神经的收缩信息,进一步收缩,致使痛觉神经末梢所接受的疼痛刺激更多,这些信息延着痛觉传入神经瞬间到达大脑相关感觉区域,令董仲波感觉到瞬间的强烈疼痛。
强烈疼痛的感觉又刺激支配面部痛苦表情的相关肌肉的运动神经元的细胞体,产生动作电位,传出运动信息,致使这些肌肉收缩。从而产生痛苦的表情。所以此时董仲波的脸上既有痛苦的表情,也有微笑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滑稽。
此时董仲波完全屏住呼吸,眼睛紧紧地闭合,鼻梁上挤出很多细小的横纹。他现在只能继续保持这个姿势了,丝毫不敢动一下。
但是屏气时间长了,有点窒息的感觉,还得呼吸,他就极其小心谨慎地先用鼻孔吸了几丝空气,再极小心地用鼻孔呼出几丝气体,刚才有点窒息的感觉才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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