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是死的,人是活得,但死规矩是活人定的,这本就很奇怪。
好在时间不是,它受老天把控。
可时间并不是一直勇往直前,它亦会迂回。
若不是亲身经历过时间的曲折,怎能寻见其踪迹?
花无常就是这一类人,是过来人,确切的说,她不叫花无常。
“刘敬?”她看着朝她急速驶来的老翁,微微有些惊讶。
通过面相判断,是刘伯。
虽然过去好多年,些许可见的棱角昭示着他的身份。
当然,嘴上如是说,手上动作不敢停,只见她略一沉身,向左小跨一步,抬手以掌接上。
两掌相对,倒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却是随之而来的掌风竟硬生生吹倒了不远处的千丈高树。
陈晓倒吸一口气,他瞧出了其中门道,这是压缩功力的法门,将内力凝练至一寸之地,再尽数打出,掌风便是精炼的过程。
就好似提炼文章,去其枝叶,留其精华,剩下的这部分,当是至真至纯。
“几十载不见,功力见长啊。”老妪见一掌之后并未有几分优势,更是讶异。
不过旋即便明白了些什么,心道:看来刘敬这么多年未荒废练功,倒是我自己,老了就是老了,大不如从前。
年龄这东西,和功力成反比。
刘敬却不想给老妪喘息之机,就像当年她的做法。
他方才出的是左手,右手已然空出,现下便是双管齐鸣。
便见他将右手迅速抬至身前,推掌而出,破风之声响起,霎时间再至老妪胸前。
这还没完,待老妪挡住他的右掌,他竟以一脚为支持,另一只脚毅然踢出,来了个金鸡独立。
这等难度登天的动作他却做得易如反掌。
老妪自是没料到刘伯使出如此诡异的招式,但她身经百战,亦不属那寡断之人。
她眼见刘伯的腿风至前,赶忙让出一个身位,将将躲过。
高手过招,向来都是只争瞬息。
杨柳瞧不出方才的玄妙,她不是高手,至少在比斗方面不算。
当然,在医者行列绝对属佼佼者。
在她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她只觉得两人若蜻蜓点水般对过一掌,而后便见老妪退后几尺。
见此,心里没来由的一喜,她暗道:“刘伯似是占据上风。”
可能是刘伯与她朝夕相处,有了感情,下意识希望胜者是刘伯。
忽而,她又想起什么,一跺脚,有些急切地道:“刘伯别打了,这位前辈对我没有恶意。”
这才是需要思忖的事情。
既然两者目的均不是伤害杨柳,何必大打出手?
杨柳心中又腾然而起一股暖流,她当是知道刘伯为何如此。
可她不知晓刘伯真正的目的,“这等妖妇,谁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刘伯发话了。
在他眼中,老妪是曾经谋害过自己的人。
对待谋害自己的人,又当如何?
即便是脾气再好,也是没有理由容忍的。
“刘伯!”杨柳听闻,心中大惊,她从未见过刘伯如此,似是换了个人。
但每个人均有其行事准则,她通晓,所以她没有理由命令刘伯做什么。
可她不想刘伯受伤。
她很无奈,转头瞧向陈晓,想看陈晓有没有些主意。
后者亦然无可奈何,他摇了摇头,心道:面前二位功力都高我许多,先不说帮谁,若是上前劝架,我便如夹缝中的蚂蚁,一旦缝隙闭合,我定会困在其中,难以脱身。
嘴上却安慰杨柳道:且静观其变,必要时我会出手的。
说完,继续思索对策,却一筹莫展。
两人对话之际,比斗亦未停止。
刘伯每一招都是杀招,拳拳到肉,威猛无比,而老妪则是尽力规避。
真是让刘伯空有一身武功却无法施展。
“花无常,你何时变得这般缩手缩脚了?”刘伯有些恼怒,他定住身形,沉声说道。
回答他的却只有空空风声。
场上老妪虽未发话,场下的陈晓却是瞧了个通透。
这是刘伯第二次唤老妪名号,因此他有意转头看向老妪,后者听得“花无常”三字之后,身形竟微微一愣,刹那间便恢复如常。
若不是仔细瞧,可能就忽略了。
最初他就有所怀疑,场上二者存在一定联系。
而且刘伯似与若水教也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他是又想到一个人,也许她对这些事情有眉目,“柳儿可知刘伯身世?”
杨柳听得陈晓唤她“柳儿”,心中甚喜,似装了蜜,俏脸亦跟着一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盯着脸如猪头的陈晓,却是忘记方才的询问。
“柳儿?”陈晓见杨柳迟迟不作反应,转过头来,却发现一张粉嫩俏脸,自己的脸也没来由一红。
他只觉得早晚都是杨柳的夫君,那“柳儿”这等叫法也是早晚的事。
虽然初时有些不习惯。
杨柳听得陈晓又唤了声,更是娇羞,刘伯的身世早就被抛之脑后,心中一个劲盘算:我应该回陈晓什么呢,是叫陈郎,还是晓哥。
可念想一转,陈郎显得太老,晓哥显得太江湖,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嘴里便“嗯嗯嗯”个不停。
陈晓等了片刻,也不知杨柳想说什么,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待陈晓将将转头盯向场中,便听身旁一声轻唤:“晓哥哥。”声音空灵,酥麻入骨。
杨柳斟酌良久,灵机一动,想到这个称呼。
头等大事已然解决,询问之事才会被忆起,她用相似的声音答道:“刘伯身份我亦不知,我只知道,自打我出生,刘伯便伴我左右。”
“平日刘伯不是这个样子。”杨柳又补充道。
上述诸话听得陈晓心中一漾,但他亦然捕捉到了重点。
他抿着嘴,心道:这么说来,可能会牵扯些五绝峰秘辛,那必定不能让二者斗得你死我活。
若此时上前,无异于螳臂当车。
他瞧着愈发焦灼的场面,心焦异常。
此时的老妪不再畏手畏脚,可能是被刘伯逼得有些紧,心中恼怒,毅然开始反击。
当然,只有她知晓,这些反击不过是虚张声势,包括之前的规避,都是为了摸清刘伯底细,从而采取更好的躲避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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