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的主峰老君阁秀丽雄奇,海拔1260米,这样的高度本来不算什么,可在四川盆地这个地势低洼之处,却显得格外雄伟。整个青城山的景区分为前山和后山,四周群峰环绕,让密布其中的众多道教建筑顿显得天独厚,集天地灵异祥云瑞气于一身。
从抵达青城山山脚算起,已经整整五个小时过去了,刘醒一李摩西他俩仍在后山小道的青石阶上气喘吁吁地攀爬着。前山他们已经走过了,所幸是乘索道上去的,所以还没费多大劲儿,可是并没发现温再宇的踪影,只好循后山再找一遍。后山其实也有索道,但没有道观,多是些曲径通幽的蜿蜒小径,两人因为不知温再宇藏身何处,只好一个景点一个景点地挨个搜过去,凡是看上去像有人居住的或者能藏身的建筑都过去打听一下,连后山金顶的白云寺都进去看过了,一路上他们遇到的工作人员和道士并不少,但多番询问之下都没人听过温再宇这个名字,一看不是来捐香火的,大多摆手摇头,便不再理会他俩了。
李摩西本来身子就弱,爬了几个小时山路后,这时已是面如白纸,上气不接下气了。他瘫坐在路边的石头上,问刘醒一:“你不是来过么?怎么像黑导游一样带我在绕路。我没力气了,再爬我就真的要得道升天了。”
刘醒一其实也是一脸桃红细汗淋漓着呢,但她体力好,见李摩西喊累便嘲笑他说:“果然是死读书的书呆子,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瞧你这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样子,爬山才爬一半就不行了,还想找青城全真弟子切磋交流呢,我看你能站着不喘气就算赢了。”
“喂喂,什么叫才爬一半?哪有像咱们这么爬山的,别人上青城山都是前山后山各选一边,咱们可比专业登山队还虔诚,前山爬了一遍,后山还要再爬一遍。”
刘醒一无奈地说:“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呀,以前来玩过两次都是从前山上去的,后山我也不熟。”她撅起嘴巴,“还有,刚才不是你说的温伯伯很可能藏在道观里吗?道观都在前山,可是天师洞、朝阳洞、建福宫、圆明宫、上清宫、祖师殿、全真观和老君阁咱们全都去过了,也没找着温伯伯,只能咬咬牙再坚持一下啦,把这后山也搜一遍吧。”
“啊?如果还是没找着,我们今晚是不是要在山上露宿一宿?”
“不会吧。”刘醒一也没料到会遭遇这种囧况,心里不免有些慌乱。
“现在是午后三点,山里天黑得快,再过三个小时天黑了可就没法下山了。夜宿山林,我怕有狼。”
刘醒一知道他在胡说,脱口而出:“放屁,从来没听说青城山有狼,我看有也就是你这头色狼。”
“Tkeitesy,jstkidding.”李摩西讪讪笑着说。“我刚才看了下地图,前面快到又一村了,这名字吉利。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没准你温伯伯就在村口等着我们呢。”
又一村果然就在往前不远处,其实就是青城山后山的一处小村庄,村民平日在路口摆摊集市,比起山脚的泰安古镇,规模要小得多了。这天光顾集市的游客倒不少,都在忙着和小贩唇枪舌剑讨价还价中,一派生意兴隆的模样。各式特产琳琅满目,有卖吃喝的,猕猴桃、老腊肉、白果炖鸡、青城泡菜和洞天乳酒,有的卖茶叶、方竹笋、川芎和其他不知名目的草药材,有卖各种开光摆件珠宝首饰的,还有占卜算卦、刻币章、出租道袍道冠桃木剑等拍照留念的。
两人在集市里逛了一大圈,还是没找着线索,刘醒一不免有些泄气,李摩西忙安慰她说:“莎士比亚曾经说过:越努力,越幸运。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刘醒一又气又好笑,把手里的空饮料瓶朝李摩西扔去,“莎你个头,又来忽悠我。”
李摩西早有防备,身子一闪避开了,塑料瓶没打中李摩西,咚地一声落地,又弹了两下,骨碌碌正好滚到了一个摆地摊的老头面前。
白发老头伸出一个拂尘柄,轻轻一点,正好定住了滚动的塑料瓶,瓶子下面压着是一幅古旧而清晰的八卦图纸。
刘醒一连忙过去,弯身捡起塑料瓶,口里忙不迭地说抱歉。
老头也没生气,打量了她一眼,比手行礼:“福生无量天尊,相逢便是缘,姑娘从何而来?”
刘醒一看着这个慈祥的老人,不由自主地回答:“成都。”
李摩西急着想打断她,异口同声地同时说出口:“北京。”
老头抬头看了一眼李摩西,又看了一眼刘醒一,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微微一笑,“两位善信天各一方,为何同来此地?”
刘醒一犹豫了一下,李摩西怕她乱说,抢先回答:“我们是相约来这儿结伴旅游的。”
“哦,我看两位小友各怀难解心事,老道平日乐于测字排忧解惑,可以免费为两位算上一算,如有兴趣,不妨随意写下一字。”
刘醒一望了一眼李摩西,李摩西示意没问题,于是她在老头的摊上拿起枝羊毫笔,蘸墨写下一个字体娟秀的“道”字。
老头不住点头,“字写得不错,看来你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好一个道字,二位来青城山问道确实找对了地方,青城山乃道家第五洞天,天师道发源地,两位远道而来,当是命途失意,前路迷茫,为求助而来的。”
李摩西不动声色,刘醒一倒是不住地点头表示认同。
老头又继续说下去,“道,代表方向和前路,天命与真理,还有水流之路的意思,上善若水,如江河之道。”他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氵”。
写完他又接着说,“道又表示说话,古语为‘曰’。”他在“氵”右边再写下一个“曰”字,边写边说:“你们必定是听从了某人说的话,才来青城山问道的。”
“‘道’字去掉走之底是个‘首’字,本该自首却一走了之,显然是乱了方寸失了头脑,‘首’字去了头是个‘自’字,再把心一横,自字横过来是个‘皿’。”
于是他在纸上再写下一个“皿”,留下一个大大的“温”字。
刘醒一李摩西两人一边看他写字,一边听他解说,直到看他写成了这个温字,才同时暗吃一惊。这个老头绝非普通人,初次见面,什么都还没聊过,光凭一个随便写下的“道”字,就看出了他们的真正来意,他到底是敌是友?若是敌人,属实危险得让人担忧。
这时他俩才开始仔细打量身前的老头,只见他身披一袭洗得发白满是补丁的青色道袍,白发扎成的发髻上佩戴着一顶南华巾,脚穿青布十方鞋,手中拂尘银丝随风飘扬,一副宠辱不惊、去留随意的仙风道骨模样。
刘醒一恭敬地问那位老道人,“不知老前辈尊姓大名,方才失礼了。我俩资质愚钝,未能完全领会这道字的意思,恳请老先生再详细指点一二。”
老道哈哈一笑:“这位小友果然恭谦识礼,看在你我甚是有缘的份上,老道再送你们一段谶文,至于个中玄机嘛,只能由你们自己参详领悟啦。”
说完,取来另一张黄纸,提笔凝神龙飞凤舞又写下几行诗:
不辞辛苦访青城,
名为问道实为人。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