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斯特很饿,
非常非常饥饿,
他枯瘦如柴的身体形同饿鬼,飘荡在卡罗姆的大街小巷。
周围的路人厌恶他的邋遢和肮脏,流浪汉嫌弃他的颓废和恶疾,他就像大多数罹患重病的流浪儿一样,也许死在今天也许死在下午。
但他还想继续活下去,他有太多太多的困惑,需要活下去才有机会解答。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从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名字叫芒斯特。
仿佛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想不起自己的身世,周围的人更不会在意他这样野草般的流浪儿从何而来。
关于过去,他总是混沌的脑子里,浮现的不是维罗利亚在轨道上轰隆隆的蒸汽火车,而是一种名为‘动车’的优美火车。
在他偶尔的睡梦中,天上能飞行的除了巫师的天空塔和蒸汽飞艇外,还有一种名为‘飞机’的交通工具。
梦境中的那个世界,比现在更文明斑斓。那里面的人个个都是饱读书籍的高素质学者,那里面的人个个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那里到底是哪里?
饿得眼前阵阵发昏,他又想起了自己梦里的那个美丽世界。
好像没怎么过,一天很快又到了终末的夜晚。路边前几年才设立的路灯,到了这个时候准时亮起,散发出迷蒙的光。
躲在阴暗巷子里的芒斯特,抠挠着手背上扩散的脓肿疙瘩。长满了肉瘤的恶心面庞上一双清澈的眼,倒映着外面的灯光渴望却又害怕。
“哇,呕!”
猛地低头又吐出一滩黑色的血液,这一吐像是彻底掏空他最后一丝气力,整个人啪叽倒在地上,气若游丝的喘息。
我,我想活下去……
眼皮重若千斤,沉沉地睁开又闭上的往复中,枯槁的手下意识抠住身下道路的石砖缝隙。
也许是强烈的求生欲,吊住了他仅剩的一口气。
面貌狰狞的芒斯特像一只饿鬼趴在地上,闻到了一阵恶臭的芬芳。
那是两米外的垃圾堆,
里面腐烂的果皮残羹上流淌着变色异味的污水,是人们避之不及的地方。
但此刻成了他存活的最后希望。
只要一口,只要一口,
我一定是太饿了,只要吃到一口哪怕是烂掉的,也绝对可以活下去……最多,我多睡一会儿。
只要一口……
蹒跚,缓慢,身体奋力蠕动着,双手竭力抠扒着地面向前爬行。他痴痴盯着前方巷子口被路灯照耀的垃圾堆,觉得那里有种令人向往的光明。
一米八,一米四,一米……距离越来越近,味道越来越发人作呕,芒斯特脸上淳朴的笑容愈发扩大。
脑子不好的他一直很单纯,在流浪的岁月中没有什么是比活着更快乐的了。
啪叽。
手指头终于触碰到粘稠的污水,芒斯特浑噩地将污浊的手指送往唇边,打算含住品味。
——嘭!
突然一块石砖从天而降,把他的手砸到变形。
“呃啊……”
发出虚弱低微的惨叫,他另一只手握住受伤的那只手腕,整个人僵在原地痛苦得连泪水都挤不出来。
“令人作呕的渣滓!”
陌生的呵斥伴随着走来的脚步声,接着自己的脑袋被一只脚狠狠踩住碾压。
浑身虚弱无力的芒斯特身体抽搐着,嗅着脸上尘土气息的鞋底,眼珠拼命旋转向上,却只瞥到一抹摇曳的长袍下摆。
在维罗利亚,人们很少会穿长袍。但只要是穿长袍的人,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不是教庭,就是巫师。
他们都是高贵的……芒斯特这般想着身体越发轻盈,视网膜上最后看到一个放大的黑点,脑袋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嗯?!这就死了。”
那名单纯抱着戏弄发泄心态的巫师学徒,抽出插入他眼窝的文明杖甩了甩,见此原本烦躁的心好受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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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觉得我有病?仿佛我就该在神经病院,而不是跟你们一样正常生活?”
……
“他们要对我进行脑额叶切除?凭什么,凭什么我自己的身体,他们有权随意摆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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