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的天兵天将过了护城河,在金军阵前不远处,即摆开阵法,我那时也不大懂,看那阵型像是一个八卦,随即又变阵为六个小一点的圆圈,道士们涌动奔走,此起彼伏,旌旗招展,六个圆圈又变化为一十二个更小一点的圆圈,每变阵一次,整个阵型即朝前滚动数丈,如此这般,距离金军前锋越来越近。”
“突然听得金军阵中传来一声‘噼啪’巨响,一支火箭升上半空爆炸,烟花四散如雨,飘落阵前。随即听见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一浪接一浪,我忍不住探头一看,只见金军黑压压的一片直朝六丁六甲阵碾压过来,中间的铁浮屠骑兵和战车都是重甲铁盔,齐齐踏步向前进发,地动山摇,如同移动着的一堵堵墙,势不可挡,城楼都要被震塌了似的,左右两侧,一队队轻骑拐子马来去如风,反复冲杀,箭如雨下,扰乱宋军两翼阵脚。”
沈茱萸越听越惊心,咽了一口唾沫,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仿佛她自己也正站在当日的城墙上,眼睁睁地瞧着国之将破、家之将亡。
“我亲耳听得郭京道长说:‘众位将士,休得惊慌,待我出城去施撒豆成兵大法。’他下得城墙,一人一骑出了城门。w.nsh.m不知是那大法对鞑子没有作用,还是来不及完全施展开,我在城墙上瞧见道士的阵型被铁浮屠冲得七零八落,金兵刀砍马踏,道士们如蚂蚁般四散逃窜,落入护城河者不计其数。一名鞑子将军高举‘完颜兀术’大旗,率一队拐子马冲进了宣化门。”
“守城的将士全无斗志,丢盔卸甲,只顾着朝内城逃跑,我跟随他们穿过几条巷子,绕道金明池,过了汴河,跑回沈家在汴京的旧宅。只见大门洞开,一个家丁的尸体横卧在门槛上,院子内躺着五具尸体,身首异处,血流成河,有丫鬟有家丁,我脑子里嗡的一下,心里怕极了,难道金兵来得如此之快,已经将我全家斩尽杀绝?我大声喊‘爹,爹!’直朝后院的匠作房跑去。”
“匠作房完好如初,没有被抢掠的迹象,门口的清漆桶还在原来那个地方,一蔑萝一蔑萝的破甲箭镞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只是你祖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然亡故多时,右手还拿着一支金翎箭,他侧躺着的姿势十分古怪,背部朝后突起,上半身和下半身向前弯曲,呈一张弓的形状,全身完好无损,没有任何伤痕,没有一星半点的血迹,只是嘴角扭曲上扬,仿佛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这绝不是金兵烧杀抢虐造成的。”
“我曾在《无根九经》里读过,金铜仙人功致人死亡时,因彻底摧毁了足阳明胃经的地仓穴,死人嘴角会抽搐、上扬,可是自本朝太宗剿灭南唐以来,金铜仙人功就已经失传了。究竟是什么人会不顾国破家亡,趁汴京城破大乱之际,匆忙杀害镇江梦溪园第二代的唯一传人沈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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