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行动,路鸿羽接近,还剩下遥遥十步,勉强支撑着:“寒舍生辉,沙庄主久违了。”
“六公子,快快坐下。”
沙通天将酒留在篱笆上,跑上前将他扶稳,目光瞥见草庐中一角,甚为冷清,“六公子这些年,就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
“这儿多好呀,安静,比府里舒坦。”路鸿羽笑起来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个久经伤痛折磨之人。
神鹿山庄的晚宴上,路鸿羽算得上最沉默,也最冷静的那个。对于沙通天不期而至,此时的他同意表现出最大的耐心,就像是遇见了一个阔别多年的老朋友。
“沙庄主,里面请。”
沙通天被他的笑感染到,替他把车推进屋内:“领主大人知道吗?”
路鸿羽顿了顿,自然答道:“自从断了这两条腿,头一年父亲常常来,后来便少了,其实他不来也好,免得伤心落泪。眼下我一人也自在惯了。”
沙通天随意参观着,路鸿羽自去烧水泡茶。
“这架子上的小鼓好看,是六公子你亲手做的?”
“这个呀,当年我四哥送我的,他走了,我留个念想。”
沙通天来到他身后,两人一时无声,还是路鸿羽先打破:“沙庄主在想什么呢?这鼓太老,可敲不得了。”
“我愿意帮六公子您”沙通天故意伸手,“做一个新的。”
“什么……”
“六公子答应吗?”
沙通天转过头去,轮椅上的男人低着头,视线压住脚尖:“沙庄主不去求贤,择士二馆,来我这破草庐,只为了说这一句?”
“难道六公子就甘心?那些人已经夺去了你的双腿……”
“那下一个就该是庄主您的命了。”路鸿羽抬起整张脸,声音也变得锋锐,“来白鹭城你不是求财,更不是求权,你是来复仇的……你是牧疆,牧家的什么人?”
沙通天拊掌,并不惊讶:“无怪人人都说六公子天资过人,是诸公子中最聪明的,可惜就是太迂腐了些。.uashu”
“你不必在这儿挑拨我和二哥,三哥的关系,没用的。当年那辆马车,我已经完全没有兴趣。”
“牧城主也没有兴趣,可领主是怎么对他?每一个老羊人都死得太冤了。”
“沙通天,如果你是想以我为傀儡,来为你的阴谋开道。我劝你还是早点死了这条心,我不会背叛白鹭城。”
“我也不会。”
“沙庄主,单凭你这句话,你眼下就从这个门出去。”路鸿羽调转轮椅的方向,“咱们就当从没见过面。”
“六公子,我不会相信,你也不可能忘记……因为这是一个不会醒的噩梦。”
“他们是我兄长,我父亲。”路鸿羽咬着声音,竭力控制放在大腿上的双手,“请沙庄主休要再咄咄相逼,对谁都没有好处。”
“沙某告辞了。”
沙通天见话不投机,也没必要再浪费口水。临出门说道:“我就住在旅舍,最近这半个月都在城中,六公子若是想通了可派人去那里找我。”
路鸿羽并未答应。
等到那老羊人的气息彻底消失,屏风后转出一个佝偻身躯,带着长辈独有慈祥与关切。俯下身,一下下替路鸿羽把护膝盖好:“六公子,此人是个变数,还是得早做提防为妙。”
路鸿羽犹豫片刻:“路伯,你看他的背影像不像一个人。”
“谁。”
“罢了,一个已死之人。”
路恩半懂非懂,
路鸿羽朝屋内而去,手推轮的力道,跟过去三年,一千多个日子一点不差。M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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