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张无忌却是摇了摇头,同样笑道:
“无妨,周大哥你只管开船便是,我在外面站一会儿再进去,正好稍稍领略一下长江沿岸的风光。”
周子旺面露难色,刚想再劝上一劝,倏然想起张无忌上船时露的那一手轻功。
这样的好身手,都能被江水晃得掉下船去的话,岂不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一想到这,周子旺憨厚地笑了笑,摇摇头,便不再劝阻。
当下,周子旺下船解开系在岸边木桩上的船只绳索,然后回到船后艄,坐将下来,两手拿住手桨,脚下一蹬,乌篷船便缓缓驶离汉水岸边,沿着河道汇入长江中去了。
小半日以后,乌篷船在长江之中沿着河岸向西行进,江心惊涛滚滚,连带着岸边也不平静,小小的渡船摇晃不已,随着江水上下起伏。
周子旺满头大汗,尽力蹬缩着脚桨,给乌篷船提供向前的动力。
今日风向不大好,走起水来颇为费力,船行了这么久也才走出去一二十里水程。
若是顺风顺水,这样的轻舟一日行上近百里,也不成问题。
周子旺父女以船为家,通常只在汉水附近摆渡,这一次若非张无忌出的船资着实太过丰厚,言辞恳切,说什么也不会到长江中行船。
长江之上风大浪大,水流湍急,危险系数太高,来回时日又久,船夫过于疲倦。
但是,即便如此,往来长江的大小船只依然只在增多从未减少,只因利润空间十分巨大。
没有周芷若这个宝贝女儿时,周子旺偶尔也会跑一跑长江,多挣一份银钱,现在有了牵挂,倒是不大敢跑了。
时至晌午,张无忌从船篷中走出,站在船头,瞭望向远处波澜起伏的长江水面,江浪翻滚,无边无际,顿觉抑郁的心情立时开阔了许多,轻轻吟诵道:“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小相公,咱们歇一歇,吃些饭食再走吧,瞧我给你叉几尾江里的好鱼打打牙祭!”周子旺擦了擦脸上豆大的汗珠,口中笑道。
张无忌点点头,“好,周大哥,你踩了这么久的船也劳累了,靠到岸边歇上一个时辰吧。”
周子旺爽朗一笑,说道:“多谢小相公体谅,今日逆风而行,事倍功半,到了明后两日,吹起了东风,咱们就是一日千里也不在话下。”
张无忌笑着点头,知道这话多少有些夸大之意,但也不去揭破,只是笑而不语。
周子旺手桨一打,乌篷船便改变了航向,向着岸边缓缓靠去。
待离岸上不足一丈,周子旺抛下船中铁锚,从后艄站起,拿起一柄叉鱼的大铁叉站到船板边缘。
他朝江水中洒下一小捧谷物,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下方,仿佛一头捕猎的猛豹,甚是老练。
此处江道虽然还在两湖平原,岸上平坦,没有两岸猿声,也没有万重青山,但要想下船去寻找什么客栈、酒肆,那是相当于大白天找鬼一样,影子都碰不见。
何况,此处没有码头,这船也不是那么容易下的,所以乌篷船上自备有锅碗炊具,一应粮食也都早已搬到船上,就船成炊。
周子旺不时朝水中叉下鱼叉,有时叉上一条青鱼,有时叉上一条白鲢,但多数时候却是一叉而空,什么鱼也没叉着。
不过,他也不着急,只是目光炯炯盯着水下,安静等待下一次出手的机会。
张无忌看得有趣,他目力极其敏锐,水下来来往往的鱼群清晰可辨,若让他来叉的话,保准能一叉一个准。
这时,周芷若赤着一双小脚丫,也慢慢从乌蓬中走出,脚步轻缓。
张无忌低声对她说道:“小芷若,零嘴儿都吃完啦?”
周芷若瞧了他一眼,脸上微微一红,悄声道:
“还没有哩,小相公给的很多,芷若哪有那么能吃,一下子就全吃完了呀?另外,小相公直接叫我芷若就好,前面不要加‘小’好不好?”
张无忌怔了怔,w.knshu. 旋即会心一笑,在周芷若错愕的眼神中,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子。
心想:芷若这么小心里就有一副如意小算盘,怪不得将来孤身上了峨嵋,会那么工于心计。
不过,张无忌非但不会因此而嫌厌周芷若,反倒会愈加的怜惜。
周芷若生在贫苦船家,生时丧母,幼年丧父,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若心中再没有一点计较之意,恐怕会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尽管她长大以后心机很深,但她却是一名极重感情的女子。
张三丰书信一封将周芷若送上峨嵋,却不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即便峨嵋山上大多数都是一群清心寡欲的老少尼姑,也不会例外。
周芷若初上峨嵋之时,举目无亲,备受欺凌,幸得大师姐静玄照料,又有热心肠的贝锦仪帮衬,这才逐渐站稳脚跟。
其后,更得灭绝师太看重,以之为衣钵继承人,关怀备至,呵护有加,视如亲女。
周芷若将这一切全都铭记于心,谨尊灭绝师太遗命:“光复汉家河山,光大峨嵋”,屠狮大会上赢得“武功天下第一”的称号,气震数千须眉豪杰。
其间行事虽然偏激固执,某些手段虽然狠辣无情,但却是情有可原的。
没有人生来就如此,只是苦难的生活带给她苦痛,她仅仅只在乎曾经在乎过她的人。
最重要的是,这一回对她好的,将是张无忌,而不是灭绝师太。
张无忌心道:若有一女子能为自己做到这般田地,虽死,而无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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