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啊,小子,你说,还有没有天理了?”
阳若男终究没有面皮做出当街家暴的凶残行径,只能让陈江流苦着脸把满身绷带的阳夫子给推回去。
对,就是推,在阳夫子的强烈要求下,陈江流还是给他抬上了一个轮椅,迎着无数或是惊奇或是玩味的目光,虽然这其中许多目光在触碰到阳若男之后便硬生生地移开,但还是让人有些不舒服。
三人就这么进入了麓山之南的一个小院子。
一路上,阳夫子的嘴巴就没有停过,不断数落着这个年纪尚小的女儿,话语间满是家门不幸的悲愤。
“自从你母亲过世之后,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喂大,到了如今可倒好,竟然打起老子来了。”
“上次郡守大人来了请柬,这是个好事,新鲜事!可是你也知道,小娃娃才十二岁,哪能长途远行,女走百里父担忧,呵呵,不成想,这孩子竟然出手就把我打在墙上,夺了请柬去喝花酒了!”
陈江流宽慰道:“十二岁,不小了。”
“我的命真苦啊。”阳夫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对着阳若男控诉起来。“你说你,自从你娘走了以后,我是把你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到了如今,你就没点感恩的心?”
阳若男终于忍不住了,冷笑一声:“当真如此?是谁怕我哭闹,碍了他逛窑子的雅兴,把我捆在树上直到天黑?我那时候才两岁!要不是顾夫子,这事到现在我还蒙在鼓里!一件破烂衣裳,穿了七八年,不认得的人都叫我小叫花子!”
阳夫子声势一下子萎靡了起来:“这······这不过是我没注意嘛,男子汉大丈夫,这照顾小孩,总会有些疏漏。”
“阳笑生,莫翻旧账,要不是我,你饭都没得吃,就是个破落户,烂酒鬼!早就饿死在麓山那座破房子里了!”
“唉——”阳夫子恍若未闻,又对着陈江流哭喊起来。“我的命真苦啊。”
就这样,阳夫子一路闹腾,终于在一阵鸡飞狗跳里被陈江流推进了麓山的那座陋居之中。
说是陋居,但从外面看去,却是很清幽雅致的一个小院子,院子外边还有鸡舍,看起来很有隐世的风范。
只是那鸡舍已经空空荡荡,阳若男见了,微微皱了皱眉,瞟了阳夫子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陈江流把阳夫子推了进去。
阳夫子又是叫嚷,又是推搡,陈江流好说歹说,着实费了好大的力气。
可是刚过院子门,阳夫子突然像一只兔子一样蹦了起来,警觉地看向陈江流的背后。
陈江流回头,发现阳若男正在不紧不慢地关院门,眼睛斜了他一眼。
陈江流赶紧后退,示意此事与自己无关。
“好小子,刚才说好了帮我求情的!”阳夫子慌忙叫了起来。
陈江流眼观鼻鼻观心:“我说话向来不作数的。”
未等阳夫子骂出声来,阳若男已经关好了门,一只手拧着另一只手的手腕,骨节咔咔作响,已经在做热身运动了。
阳夫子立马像一只鹌鹑一样变得安安静静。
随着空气中的不安发酵,阳夫子终于认识到,这样坐以待毙是不行的。
他连忙站定,摆出了自己的父道威严。
“女孩子家家,成何体统!”
“若男这名字可是你取的。”阳若男冷笑。
阳夫子略一思忖,终于感慨起来:“若男,你终于长大了。”
“是该换名字了。”
阳若男不理会他的胡扯,冷冷地问道:“那些鸡呢?”
“卖了。”
“干嘛了?”
“若男,你就这样把我一个病人丢下,自己去巴陵耍,好狠的心,我还不能卖点鸡换点补品吃吃?”
“我不是给你留钱了?”阳若男眼睛中满是森寒的杀气。“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你只有断了腿,躺在床上,才不会到处花天酒地!”
“说吧,这次想断那条腿?”
听了这话,阳夫子厉声喝道:“好闺女!”
“只要你不打我,我便是豁出命去,打工卖艺,我也要把这钱还你!”
“不然的话······”
阳若男不为所动:“不然你想怎样?”
阳夫子眼神凛冽,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