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儿从来没有想过,两年的时光会过得这么快。
村里的时光总是缓慢,直到两只燕子每年春天回巢之时江流才会知道,又过去了一年。
于是当师父在昨日的功课中看到那两只不知是不是熟悉的老燕飞进了房梁上时,他突然说了一句话。
“江流,你快满十二了。”
江流这才意识到,自己该离村了。
当这个曾经日思夜想的日子真正到来的时刻,他忽然感觉到一阵没来由的难受,好像有一道浊气郁结在了自己的胸肺之间,搅荡得自己极为不畅快。
他看向了自己周围的房屋摆设还有青山绿水,此时这一切熟悉的景物似乎都离自己有些遥远了起来,看起来有些不真切。
他自小在村中长大,这里的每一颗草,每一块石头,每一捧泥土都有着他的印记,他认识每一个人,到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小时候趁着赶集的与福生乘着青牛去集市逛几圈。
然而这两年,连这个小小的娱乐也渐渐放弃了。
每日除了日常要做的事情,他和师兄的任务就是读书与背诵,完成师父所交代的任务。
读的书很杂,都在一间落满了灰尘的小阁楼里,三教九流无所不包,有术数也有史学,甚至还有药经和炼金术。
但他们只是读,师父甚至都不强求他们背诵。
而江流最喜欢的,则是那各种奇异的志怪故事以及剑仙传奇,不过对于这些,师父并不推崇,所以江流也只是趁着闲暇时光偶尔读一下。
但是,尽管从认字开始就读书,但江流依旧没能把这些书读完,他问过了福生,才知道福生也是如此。
天知道师父和黄爷爷哪里来的这么多的书,明明是两个连桃源都懒得踏出去的老家伙。
不过江流发现,尽管这些书包罗万象,但没有一本是关于修行的。
他并没有就此询问过,尽管他很好奇。
江流儿今日醒得很早,明天就要离村了,他只想多看一下这个家。
江流自己也有些奇怪,又不是不回来了,为什么自己总有着不舍的感觉?
今天他们没有练功,因为陈一和黄老很早就在大堂等着他们了。
“江流,明天你就该出村了。”陈一看着江流,眼前这个孩子脸上充满了稚气,还带着些许的童真,在听到自己话后眼中流露出了一丝被掩饰起来的慌乱。
不过在如今的世界里,十二岁已经是一个小男子了,有的甚至都成家了。
他微微轻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向荆楚学院修书一封,你先在那里学点本事,等到十八了再去京师。”
江流“哦”了一声,微微有些遗憾,但不知怎么又有一点无意识的放松。
陈一面色肃然:“既然你要走了,行走江湖,我们还是得教你一些防身的招数。”
“江流,你知道,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
陈一拿出了一块四四方方的金砖,江流明白这就是提示了。
他小心翼翼地答道:“师父的意思——有钱能使鬼推磨?”
陈一嗤笑一声:“哼,财不露白不懂吗?错了。”
福生挠了挠头:“那么是做人当如君子,方方正正?”
陈一这次就有点怒了:“方正的君子早就死光了,被人扔进了阴沟里。错了再猜!”
江流突然福至心灵,抢答道:“金砖,专精也,师父是叫我莫要贪多!”
陈一把金砖猛地一下拍在了江流的脑袋上:“有的吃还不要,你这脑袋是木头嘛?”
“我的意思是,行走江湖,全靠蒙。”
陈一把金砖往江流面前一扔,尘土飞扬,让整个大地都略微有些凹陷,江流连忙把它捡起,却发现这块砖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重。
甚至很是顺手,让江流有一种想把它甩到面前那个精致到欠打的脸上的冲动。
“江流,书读完了嘛?”
“没有。”江流警惕地看着陈一,总觉得这个不良师父会在某个时刻给自己的脑袋再添上一个大包。
不过陈一却只是点了点头,说道:“这倒不出我所料,但你要明白一点,生而有涯而知无涯,这些书看似很多,和真正的世家子弟相比,却是九牛一毛。”
“你出门在外,若是在底蕴上给我丢了脸面,那就不要说我是你师父!”
江流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谢师父,弟子绝对不会给您长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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