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安满脸皱纹,但双眼却是异常明亮。
李观棋能从他的眼中看到漫天星辰。
这是一个实力极为强大的修行者,而且……是一个科学玄学双冠王。
“谢谢您,我会考虑的。我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亲自验证您口中的异常。”
他并没有把周秀秀的话说出来,以免掀动更大的波澜。
而是随口敷衍道。
孙承安有些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刚刚的那名侍卫小跑了过来。
“送季大人回去。”
走在路上,李观棋有些疑惑。
孙承安竟然是国师……
可是他把我叫过来,仅仅是为了对我讲故事吗?
不对,不可能。
如果是我的话,完全没有必要对一个毫不相关的人说这些东西。
即便他是十二楼的人。
那么,他想要做什么?
李观棋意识到,这个孙国师只是借口这些真相见自己一面,他可能是想印证什么东西。
就如同自己找借口见顾尘,见陈欣悦的父母这样。
那么,孙承安在找什么?
回到宅院,赵梦宇等人已经满脸纸条,正在一众美人的服侍下玩行酒令。
孙亮面色沉稳的端着酒杯,静静出神。
他没由来的,有些心悸。
似乎在这个宅子里面,自己的安全会受到威胁一般。
可威胁来自何处?
难道魏公真的会夜袭这里吗?
不可能。
司门司仅仅是一个小鱼小虾。
完全不能入魏公的眼,那位……所图甚大。
事实上,魏鸿祯在朝堂上,越是表现出对这些事毫不在意。
皇室便越发紧张。
因为,以那位老人的性子来说,他不管这里,不是退缩了。
只能说明这里的风波太小,完全影响不到他的计划。
李观棋扫视众人,肚子咕咕叫。
他目露疑惑,没有看到上官的身影,不知道她去哪了。
孙将军起身,和他简单聊了两句后。
带着一众人离开了宅院,他要把这些人送回礼部。
教坊司晚上可不能没有人。
等到他给所有人分配偏房居住后,上官从长街上走了回来。
“你去哪了?”
李观棋有些好奇,她自己能去哪?
“发现了有趣的东西,出去转转。”
有趣的东西?
“什么有趣的东西?”李观棋迎着她走来的方向看去,那里……是钦天监。
上官白了他一眼,从他身前侧身绕过,进了院门。
施施然道:“没什么,就是那个监天楼怪有意思的。”
“那里面,实力最弱的人竟然是监正,你敢信?”
李观棋一愣:“你动手了?”
“没有啊,不需要,有的东西走进了就能感觉到。
监天楼藏龙卧虎啊,他的那些徒弟一个比一个变态,难道他没发现吗?”
李观棋想到了陈欣悦对庄鹿的评价。
这个人,确实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上官婉儿岔开话题,走到了空荡的院子里,自顾自坐下转而问道:“国师找你做什么?”
一说这个李观棋可就来劲了。
他先是沉思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而后道。
“孙承安,他其实是一个旅行者,不能这么说,他应该算是半个旅行者?”
上官美眸微凝:“半个旅行者?”
凡是毕竟特殊的人,都有可能是玩家。
她认真起来,听李观棋继续讲下去。
“嗯,对。”
“早在第一次穿越的时候,我在网上看到了一条消息。有一个叫孙承安的院士在家里自杀了,应该是疑似自杀了。”
上官身体前倾:“然后呢?”
“对,那个自杀的院士就是大乾的国师,孙承安。”
“而且,他应该有某种手段,拒绝成为旅行者,或者说,不再穿越去另一个世界。”
上官微微摇头。“这不可能,据我所知,没有任何术法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他应该是个修行者吧。”
李观棋:……
“不一定是术法,我觉得有可能是算法。”
“算法?”
懵逼了吧?
李观棋好整以暇道:“是这样的,他想要让我脱离十二楼和拾月集团,他说自己怀疑世界的真实性,并且对十二楼和拾月集团的行为模式有所怀疑。”
上官一怔。
周秀秀能够发现问题的根源所在,这并不奇
怪。
因为她本身就是虚幻的化身,是真实与虚妄的君王。
但是这个孙承安,凭什么能够做出这样的推测?
李观棋看到上官婉儿被自己的话彻底吸引。
才说道:“我也说不明白具体是怎么算的,反正他给我说了一大推,又是什么欧式几何,又是其他几何,还有什么空间曲率定值。哦对了,他说圆周率实际上是一个时空的身份证。”
“每个时空的身份证是不同的,但是现世的计算机算出来的圆周率怎么怎么样的。”
李观棋越说越累,最后把他和上官都说迷糊了。
有些东西,不是听一遍就能记住的。
而且,他其实根本没有听懂多少。
“总而言之,他就是靠着数学怀疑现实世界的真实性。”
“他说,那可能是宇宙中某个文明所走过的进程,我们正在重复,但是圆周率却不是属于我们这个时空的身份证,这个数值被固定了。”
上官婉儿静静的听完全程,而后微微摇头。
“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奇人。”
她其实也没听懂。
只能略微感叹两声。
“他找你有什么目的,不可能单单因为这件事找你的。”
李观棋疑惑道:“是,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我总感觉,这些都是借口,他就是想见我验证什么东西?”
上官婉儿明亮的眸子微微闪烁一瞬,轻轻点头。
没再多说什么。
第二天,宣武门工地正式开工。
柳青云几个打工仔,前去城头上传递政令。
这些东西并不需要他们准备,这是司门司本来就有的东西。
他们要做的只是按部就班的走流程,发匙纳锁。
将政令传递给五城兵马司的校尉们。
这已经是打更人做出的退步了。
否则的话,五城兵马司接到政令也没办法实行,打更人的存在,对于文武百官,有天然的压制性。
由于是第一次上班,李观棋还专门起了个大早,跟着他们去那边观摩了一下。
他不是怕没人听柳青云的话。
而是怕打更人直接给他们这群人砍杀了。
虽然他们不一定有这样的实力,但是保不齐就有埋伏呢。
昨天不就是从天主教教堂冲出来一大群伏地魔吗?
宣武门下的血迹已经被冲洗干净,城头上的校尉也不再是小尖帽,白皮靴,腰间佩刀的样子了。
他们手里拿的也是刀,是那种很长的大刀,无法使用刀鞘的那种。
天刚蒙蒙亮,李观棋几人就已经到了宣武门下。
他没有叫上官一起来,毕竟不知道那位有没有起床气,要是撞枪眼上可不太好。
兵马司的校尉们精神满面,看着来人。
“季大人。”
李观棋微微点头,他知道,只有司门司是完全不够的。
兵马司也得掌握在姜渊的手中,只有这样,才能上下一气,共同抵制打更人衙门的霸权。
想必这些人就是姜渊安置在兵马司的校尉了。
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只是听赵梦宇说,这些人看着与那些懒散不看的校尉完全不同。
想来是边军抽调出来的好手。
说起来倒也无奈,其实今天并不需要是司门司的人在过来了,因为打更人衙门显然放弃了宣武门。
直接又兵马司的人接手就行。
某种意义上来说,司门司只负责创业,而不能守成。
这倒也是,好不容易把宣武门抢回来了,姜渊必然不可能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一群旅行者来守护。
那时间一长,旅行者还不得直接血洗皇城?
他早有打算。
雇旅行者来针对打更人,功成之后,则是由自己的人负责接手城门。
事实上,皇室并非不能压制魏鸿祯,而是这么做的话,代价太大了。
同样的,皇室又对旅行者的群体忧心忡忡。
索性让这两只饿狼战在一起,至于出钱……
姜渊别的不敢说,钱他有的是。
户部的小金库,足够大乾十年不收税的。
但也正是出钱这一点,便扎在了旅行者的咽喉。
钱是个好东西。
现世早已不比封建时期了。
没有那种打工还要认主子的人,基本上就是哪里给饭吃,就去哪里干。
这也正中皇室的下怀。
给饭吃还不好说吗?
谁能比朝廷有钱。他们不光要给饭吃,还要让这些旅行者沉醉在金钱中。
然而,这一条被李观棋搞砸了。
因为
,有中间商赚差价。
旅行者并没有感受到皇室的诚意,反倒是对教坊司的美人们念念不忘。
因为这件事,昨天晚上柳青云还被谭映池骂了一晚上。
把柳青云等人留在宣武门后,李观棋直接回了宅子。
今天有另外的任务要做。
得带着上官去拜访监天楼。
上官婉儿要探查监天楼的底细,她怀疑那里面可能有玩家存在。
这也正是李观棋所想的,宋佩到底去了哪里?
与其自己在家里胡思乱想,不如直捣黄龙,多问问多看看,多听听。
待到上官梳妆打扮之后,两人结伴徒步向着西南走去。
想比起外城来说,内城的街道更加平整,也更开阔,但是却并没有多少人行走。
这就是异世的弊病。
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高度集中在皇室手中,即便是用不上,也不给其他人享受。
内城之西侧,有一座尤为恢弘的楼阁。
相比起宫城的大殿来说,也是丝毫不逊半分的。
这座楼阁足足有八层之高,瓦舍蔓延铺出一条美妙的弧线,一层层直至楼顶。
哪里有一座空旷的凉亭。
观星台。
李观棋与上官对视一眼,直接迈入走进了大院。
有个身形伟岸的男子,此刻正手持书卷细细品读。
此刻,他抬头从上官的身上扫过,而后道:“季……师叔。”
李观棋笑笑:“楚兄别来无恙。”
楚长歌眉开眼笑,拱手抱拳:“季兄,咱们又见面了。”
他虽然面带微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明明是一个菜瓜,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自己师叔。
而且那句楚兄叫的他十分难受,总感觉下一刻就会有炮弹打到自己身前。
那我要不要说一句,云龙兄,云飞在此?
“这位是上官姑娘,同样是镇北城的人,我们是来拜访监正的。”
楚长歌风度翩翩,对上官微微点头。
“这倒是奇了,监正老师刚好在二楼休息,我去去就来。”
他丢下两人,一步一步上了楼梯,去汇报了。
上官长长的睫毛微微煽动,小声说道:“这人是个旅行者。”
李观棋:……
啥!?
他一想起当初在白鹿山上的时候,楚长歌那副背对众生的姿态,就一个头比两个大。
怪不得感觉哪里不对劲,原来这个家伙是在硬装?
很快的,楚长歌就回来了。
一边伸手相请,带着两人上楼,一边说道:“监正老师正在和师兄师弟们聊天。”
三人越过第一层的院子,直接上了木梯。
在一处采光极好的屋舍中,他们见到了庄鹿。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
庄鹿见过李观棋,陈欣悦曾经带他来过,但是那时候他透支序列力量,昏迷不醒。
所以对于他来说,这是第一次见到这老人。
但是庄鹿‘糊涂蛋’的印象已经深入他心。
自己徒弟是旅行者,不会不知道吧?
“季大人,快请坐。”
李观棋诧异,这样说的话,那自己是坐下还是不坐?
他回应道:“庄师兄,这位是上官姑娘,镇北城的人。”
他并没有以大乾的官职称呼对方,免得尴尬。
到时候又是师兄又是大人的,太僵硬了。
庄鹿微笑看向上官,而后点头。
李观棋对庄鹿的实力有了个清晰的了解,远在柳青云等人之上。
怎么说也得是个A级的实力吧,跟沈颜莲香应该没差。
但是这样的水准在上官婉儿眼中,和菜鸡没有任何区别。
他着重扫视其他人,这些事监正的徒弟。
也就是上官婉儿昨天晚上口中的,钦天监有趣的地方所在。
这些人的实力,都在庄鹿之上?
李观棋没有察觉到。
但是他看到了一个异常俊美的青年男人,双眼如寒星一般,摄人心魄,让他不得不转头避开。
庄鹿并没有察觉到异样,呵呵直笑。
介绍道:“楼中小七,姓周,周文淑。”
“文淑,快与师叔见礼。”
李观棋点头示意。
而后心神一紧。
周什么玩意儿?
他快速瞥了上官婉儿一眼,发现她果然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
周文淑……
他再次和监正的七弟子对视,想从他眼中看出什么东西。
李观棋感受不到他身上有任何灵气波动,也没有熟悉的序列力量……
这个名字我听过啊……
给周谦托梦的不就是周文淑吗?
他仔细打量眼前这个青年,对方恭敬见礼:“文淑见过季师叔。”
话语中带着倾慕和敬畏,这让李观棋更感觉不对劲。
周文淑难道不是周秀秀吗?
他暗地里催动序列六的力量,一试之下,果然发现了崇城梦此刻在自己手中有些许阻塞。
好家伙!
果然是她。
再次看向上官,对方依旧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态。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上官本就是周秀秀的人。
肯定是她们俩合伙耍我……
“师叔?您怎么了?”
周文淑问道。
李观棋瞬间回神。“哦,没什么。”
庄鹿笑容满面,继续看向他身边的束发女人。
这人看上去英气十足,不像是从书案之类的工作,倒是有一种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感觉。
“小六,李沐。”
李观棋将视线送周文淑身上移开,与之对视点头。
高马尾束发,眼角有颗很明显的痣,不知道是不是点上去的。
李观棋在她身上,同样没有感受到任何灵气波动。
但上官说的应该没错,这个人也是比庄鹿强很多的存在。
……
很快的,李观棋也感觉到颇为有趣。
随着与每个人接触之后,他赫然发现,除了老五那个剑客,还有老六李沐,老七周文淑之外,其他人身上都有浓郁的灵气波动。
也就是说……
他再次细细感受,一时间有些无语。
老大不在楼中,但是想来应该也不会很强。
庄鹿的二弟子到七弟子,一个比一个强。
李观棋私下里将周文淑当做了此地最强者,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周秀秀。
否则的话,哪有那么多厉害的人啊。
岂不是大神遍地跑了么?
而且以序列六的能力,影响周围的人感知不到她的相貌这是常态。
但是有一点,李观棋一直不明白。
周秀秀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他暗地里给这个人做了标注,现在已知对方的身份,就已经有三个马甲了。
男人版,监正的七弟子。
未知版,周家的老祖。
少女版周秀秀。
李观棋暗暗吐槽,老祖版本的不会是个老太婆吧?
他当然没有忘记来这里的目的。
让上官和庄鹿见面,试探他是不是玩家。
然而,既然周秀秀在这里,那就不用试了。
几人闲谈之后,庄鹿挥退了几个弟子,独留下李观棋和上官在这里。
意思很明显,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于是,监天楼中最强的几个战力离开静室。
庄鹿沉默了一下,而后给自己倒上茶水。
看向上官笑道:“想必王启生是死于上官姑娘之手。”
李观棋诧异,看样子也不是很傻么。
这并不是他感受到了什么波动,纯粹是以李观棋的实力,即便是有帮手,能够和王启生相抗衡还说的过去。
可要是说杀死这个A级的旅行者。
止山境巅峰的大修士,他们还不够资格。至少,王启生作为打更人的千户,实力是毋庸置疑的。
他想走,但凭李观棋那些人只怕是留不住。
所以……杀王启生的另有其人。
上官微笑,没有说话。
庄鹿一副我都懂的表情,露出高深的笑容:“镇北城这是要进中都了?”
李观棋想了想,暂时点头应付。
“庄师兄,我这次前来,是有一件事情想打听一下。”
庄鹿道:“但问无妨。”
李观棋想了一下,斟酌措辞,方才开口问道:“我这次来,是想代欣悦询问。”
“询问当初庄鹿师兄与宋师伯相遇时的情景。”
他想问的是关于庄鹿这里宋佩的线索。
但是问出来太过突兀,故而托名陈欣悦,至少这样能够说的过去。
庄鹿眸子闪动:“陈师姐怎么没来?”
李观棋说
道:“她家中有些琐事。”
他想了一下后,又道:“欣悦想请宋师伯主持一件事,然而宋师伯神龙摆尾不见首,故而前来探听一二。”
庄鹿听到这撇脚的理由,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看了看在一旁的上官婉儿。
“我这里并没有师尊的线索,敢问季大人,为何一定要知道我与师尊初见时的情景。”
李观棋:……
因为我怀疑你师父是个玩家。
他想了想说道:“当初在云海楼,我与宋师伯见过一面。
其余城池楼阁皆有归属,唯有监天楼没有传下,故而有疑惑难解的地方,想请教一二。”
庄鹿目光闪动,疑问道:“可是与上官姑娘有关?”
他想不出,季尘带着上官来找他,还能有什么用意。
上官在一旁帮腔:“早年我却是见过宋仙子,现在想来,一切犹如过眼云烟。”
庄鹿再次沉默,最终还是说出了他们相遇的场景。
……
西凉。
群山环绕中,有一座孤镇,名唤兰庆集。
兰庆集外群山环绕,只有一条泥泞盘旋的小路通向外界。
那是一处奇地。
群山之中灵气浓郁,各种药草异兽皆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
但是兰庆集很难进入……
那个镇子里有神秘的规则环绕,进入其中需要替代镇子里的某个人。
有一个年轻男人家徒四壁,无依无靠,寻到了此处,想要搏一搏。
便选择了交易。
对,是交易。
兰庆集中一切物品都可以用来交易。
兰庆集的夜晚一片安静,没有任何人在街道上走动,这也是一条奇规。
一天夜晚,年轻男人走到了牌坊下。
在一片光亮中,见到了镇子里的村民。
那是一个修行者,他的名字叫庄鹿。
庄鹿想要离开兰庆集,年轻男人想要进入其中,所以……
从那以后,这个年轻的男人有了新的名字和新的人生,庄鹿,兰庆集村民。
而镇子中原本的庄鹿却是替代了他,在那种神秘的规则之下,就连他们随身携带的文籍也都发生了变化。
镇子里对突然出现的新面孔毫不意外,这是很正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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