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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泰元年,临安大火。火头从御史台燃起,附近的军器监不幸被殃及,官舍烧掉大半,就连储物库也焚烧四间之多。大火连烧三日,损失巨大,据临安府志记载,受灾居民达五点三万余家,共十八万多人。
但外人不为所知的是,储物库被烧掉的四间库房内,均存放着弩箭,其中一间便装有制之不易的铁骨丽锥箭,也即军中常言的三棱透甲锥!
灾后论罪,军器监事、少监等尽数革职,并把负责制造兵器等事划归工部军器所,撤销储物库,单独成立武械库。从此军器监事务稀简,成为储才之所。
但是,在京诸军及武学想要领取兵械,仍须由军器监勘验后开具凭条,再派专人陪同至库中提取。
武学博士程鸣凤手书,盖有判学兵部李侍郎的印信,武学领取兵械的公文上极为简单,直接省去了兵部和枢密院两道手续。
军器少监是位年近花甲的老者,胡子灰白两眼昏花,大约是急着要下差回家,拿着公文只扫了几眼,就随意开出凭条,命位典事陪同,直接去武械库提取。
而这位典事更绝,一名从九品的小官吏,却摆足了官架子。又要饮茶,又要方便,磨磨蹭蹭地就是不肯起身。直到扈再兴等急了一再催促,方隐晦地甩动袍袖,诉苦什么当差不易,薪水太少之类,那意思竟是素要好处。
俺日!索贿到老子们的头上来了?!
高奎等人立时就恼了,拼杀后血气尚未平复,如同只暴露在外的火药桶般,一点就炸。当即挽袖子捋胳膊的就要进堂内把那不开眼的东西揪出来。
“休得冲动!”罗聪赶紧拽住几人,同扈再兴一起把高奎三人拦住,苦口劝道:“你们现在进去一闹,咱们今天还能领到弩箭?回去交不了差,直学追究下来,怎么解释今日的行踪?到时老扈肯定得受到责罚!”
“天色已黑,哪里还有时间跟他见识,快些回去交差,才是紧要!不就是点银钱嘛?先给他就是了!等应付过差事,有的是机会慢慢收拾他!”
道理,高奎几人自然懂得,可这口气又岂是轻易能咽下去的,还要待嚷嚷,罗聪却板下脸,叱道:“好了!把你太岁的脾气先收起来!非要让咱们一起受罚才行?!”
高奎脾气暴躁,纨绔习气较重,这下若换成旁人喝叱,还不得立马翻脸。但罗聪性子一直闲散,整天懒洋洋的,从未见他如此疾言厉色对自己兄弟。何况经过傍晚突袭藕花居一事,高奎几人心里,已经把武艺见识都高出一截的罗聪,当成四人之首。
因此别说叱责几句,便是骂上一顿,也得捏着鼻子听着。
钱无忧诨号北瓦虫王,但武学里众同窗更乐意叫他做钱串子。身上从来没缺过钱,不论是会子钱票,还是钱引银票,怀里一掏都是大把。一位御史家的衙内哪来这么多零花钱?钱无忧总会很得意地抛出两个字。“赢的!”
钱无忧掏出两贯钱票递了过去,那猥琐王姓典事立即精神大振,屁颠屁颠地带着几人前去武械库提取弩箭。一路好不热情,吹嘘武械库内没有他走不通的路子,下次若几人还来提取兵器,根本不用找少监大人,直接找他就能办成。
查验凭条,开库提取,一捆捆木羽弩箭从库房里搬出,负责库房的几名差役办事效率快得令人惊讶。王典事则在一边洋洋得意,与领头小吏家长里短地闲聊,摆明这一切全都是看他的面子,罗聪等人两贯钱掏得不冤!
看着一副小人得志模样的王典事,罗聪总算是想明白了。原来这军器监下面早已形成一条利益链,索要的好处费中,肯定也得分匀给这几名武械库的差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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