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臭的下水道宛如怪物的食管,黏腻腥臭的空气充斥了这里,布满苔藓的墙壁上黏着很多透明的浓稠液体,没有方向也没有路标,到处都是未知的黑暗和不知通往何处的岔路,污水汇成的河道里漆黑而巨大的阴影在深处徘徊,偶尔也会有闭塞的水门和生锈的机关,但大都失去了应有的作用。玛多克和盖亚举着火把在迷宫一样的下水道里穿行,一路追踪着刺客所留下的痕迹前进。
“这前面是个死胡同,没必要进去了。”盖亚借着火光查看着自己的手绘地图,“如果有可能他应该是去了右边的岔道。”
玛多克蹲在一只死去已久的虫类魔兽尸体旁,盯着它致死的创口,那是被大弓一箭射穿头颅所留下的。在杀死魔兽之后,箭还被拔了下来,无数恶心的虫子在伤口爬进爬出。这已经是第八只了,无一例外都是被一箭毙命。
“现在来看的话,一开始追踪这些虫子的尸体是正确的。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的是,”盖亚简单分析了下现在的情况,“首先对方肯定拥有夜视的手段,我个人倾向于刺客是精灵或者兽人之类的,因为如果像我们这样点燃火把,没有任何悬念将是魔兽先发现我们,它们的行动非常迅速,箭箭爆头是不可能的,只能是在不惊动它们的情况下偷袭才能造成这样的伤口。”
“人类的炼金术不是能够制造夜视药水吗?”
“能起效果的时间很有限,如果你要说他带上了几百瓶在身上我也无话可说。”
“你是认真的吗?”玛多克站了起来,脸上肌肉动也不动,“几年前黑市上就流通着能够起效一整晚的夜视药水了,我在黑暗中的视力范围少说也有二十米,像我这样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的人都了解,你却不知道?”
“……”盖亚这才发觉自己的常识还停留在自己成为囚犯之前的那段时间。
“而且对方不仅仅拥有夜视的手段,这里是虫类魔兽的巢穴,魔兽日日夜夜盘踞在这里要比任何外来者熟悉这里的环境,很大可能即使拥有夜视能力,在发觉魔兽的刹那也会被魔兽发觉,因此我断定对手还有强大的隐蔽能力。”玛多克冷静地分析着,“这种情况对我们非常不利,被偷袭的可能性很大。”
“就算是遭遇战。”盖亚盯着死去的魔兽,“恐怕也不容易。这里的魔兽躯体上覆盖的甲壳都异常坚韧,硬度不够但都有堪比黑金的强度,从伤口的深度来看,对方的实力很不简单。我的建议是先……”
“怕了就回去,把地图留给我。”玛多克眼神中充满了决然与冷酷。
“你这么前进和送死无异。”
“你是人类在黑暗中必须依靠火把,而我不需要,有你在身边我的行踪反而会被先一步察觉。”玛多克并不是意气用事,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那么就等我去把夜视药水买来,我们再一起行动。”
“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刺客下一刻就有可能逃出这里。”
“这里的每个角落我都探索过,他没地方逃走的。”
“就凭你的地图吗?刚刚不是好几次证实了你画的地图上有遗漏的地方吗。”
“那好,就算这样,你再往下的话要遭遇的魔兽就不是现在这些小家伙了,你没法对付它们。”盖亚知道下水道深处的那些魔兽的可怕,玛多克的确是对付人类的强者,但是对付那些家伙是没有胜算的。
“你是在小看我吗?”玛多克皱起眉,“我输给你只不过我用错了战术而已,你以为你真的能胜过我?”
盖亚正要解释,突然注意到了玛多克背后河道里浮起的细微气泡,正要出声提醒,一只巨大的软体水蛭冲出水面朝玛多克袭来,几乎是同时,玛多克如同事先知道一般拔出湛蓝的黑银长剑,一剑将水蛭从巨口到躯干劈成了两段。伴着腐臭的气味,水蛭沉入水中,水下无数的阴影发疯一般朝尸体游去。
“我比你想象的要强的多。如果遇到紫罗兰就告诉她,我会回去的晚些。”玛多克说完,将地图从盖亚手中拿走,一个人走进了下水道深处。
盖亚看着玛多克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扛起大斧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玛多克按照地图不断朝下水道深处前进,腐烂的臭味越来越浓,但是空间要比之前大得多。路上依旧出现了被一箭毙命的虫尸,但很明显能察觉到,这些尸体越来越大。不祥的预感笼罩了玛多克,但越深入岔路就越少,这也说明了找到刺客的可能性越大,玛多克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沿着河道走了很久,玛多克总算又发现了一具尸体。这只虫尸异常的巨大,和甲虫的外形差不多,如果站起来足足有两人高,和之前的那些尸体不同的是,这只尸体头上插着整整三只近一米长的黑羽大箭。玛多克的怒火越烧越盛,这种羽箭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这正是杀死自己父亲的箭。但玛多克很快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伸出手试图将羽箭拔出,但箭纹丝不动。
“……单纯的虫子,甲壳居然有这种硬度和韧度。”玛多克从未见过有什么魔兽有这么强韧的躯体。
这时,黑暗的深处传来了沉重的踏步声。玛多克躲在角落里,静静观察着。很快,一只体型巨大身高接近四米的魔兽进入了视野,那是和死在地上的虫尸样子几乎一样的虫类魔兽。玛多克调整呼吸,慢慢朝后面退去,和它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很快,那只魔兽来到了死去的同类身边,开始大快朵颐。
如果在这里退却就不可能前进,玛多克拔出剑,悄悄贴着墙边靠近专心于进食的魔兽。比自己预想中都要顺利,玛多克成功绕到了这只巨大的虫子背后,就在玛多克准备出其不意进攻时,意料之外的危机发生了,虫子突然张开背上的翅膀,无数长矛一样针刺射了出来,这时玛多克才意识到,是自己中了魔兽的计策。
但以速度见长的玛多克很轻易就闪了过去,将奇迹【威势】加于剑身,全力斩向虫子的侧身,但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再次发生,就在要斩上的前一刻,虫子发成震天的嘶吼,身上的甲壳陡然紧缩,玛多克的斩击反而把自己震开了数米。毫发无伤的虫子抖了抖转过身来,以一个惊人速度冲向玛多克,刚刚被自己力量反噬的玛多克还没有找回平衡,躲闪不及被擦到了一些,身体狠狠撞到了墙上。还没缓过神,虫子扭过头又朝玛多克冲来,这种单纯的招式被玛多克看穿了,他在被撞上的瞬间稳住身形,越到了虫子背上,瞄准虫子的头部,再次使用【威势】狠狠斩下,但是紧缩的甲壳滑腻的吓人,加上本身虫子在不断抖动,脚步不稳导致威力大减的斩击只是在虫子头部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完全没能伤到虫子。
接着虫子猛力振翅,被击飞的玛多克砸落在地,痛楚在身体每个角落蔓延,但来不及喘息,虫子的进攻又来了。玛多克在虫子发疯般的进攻中思考着究竟要不要祭出自己的杀招,如果没能击中或是没有杀死对方,那么就等于宣判了自己的死刑,即使杀掉了对方,耗尽体力的自己依旧危险重重,这里绝对不止这一只怪物。
一次又一次拼命闪过虫子冲击的玛多克终于想清楚了,现在的情况只有逃跑。于是趁着攻击的空隙,玛多克全力狂奔着沿原路返回,但还没过拐角,自己的腿就被什么缠住了,狠狠摔在了地上。玛多克回头望去,缠住自己腿的竟是那只虫子从口中吐出的数十根触手,还没等挥剑斩断它们,自己便被狠狠拉向虫子腐臭的大口。
这时,一把断剑破开黑暗,呼啸着被丢向虫子,飞舞中斩断了那些恶心的触手。手持大斧的盖亚咆哮着站了出来,向因痛苦而发狂的虫子冲了过去。虫子嘶吼着,震动翅膀裹挟着不可阻挡的力量朝盖亚冲去,盖亚没有畏缩,高举着手里的大斧狠狠劈在了虫子的头上,一瞬间绿色的鲜血喷薄而出,变成一具尸体的虫子连同被撞到的盖亚在惯性之下狠狠滑出了数十米,最后盖亚在地上滚了几圈掉进了河道。
“盖亚!!”玛多克回过神来,拼命朝河道奔去,恰好几只怪鱼被打飞出了水面,盖亚从河道里狼狈地逃回了岸上。
“我就说你是打不过它的,你又不相信。”盖亚大口喘着气,“那种东西不是轻武器能解决的了的,壳都劈不开。”
“……”玛多克想问的有很多,所有话又堵在了喉头。
“我去买了些夜视的药水,那种药水居然是要滴在眼睛里的!”盖亚开始抱怨,“痛的我连路都找不到了。”
“谢谢。”玛多克说。
“……”盖亚看了玛多克一会,点了点头,“你父亲离开之后,紫罗兰的亲人就只有你一个了,你应该清楚,那个怕寂寞的孩子。”
“我知道。紫罗兰我会像对姐姐一样对待她。你是怎么追上我的?”
“近路啊,近路。”盖亚站了起来,身上的伤要好了许多,“你也是命大,我听到有虫子的吼叫声才赶过来,如果我不在附近就帮不了你了。”
“你前两次的任务就是来杀这种怪物?”
“不,是杀比较低阶的虫母。好杀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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