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结亲之事尘埃落定,结果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据说二皇子新晋武英王萧显仁回府后便谢绝了一切往来,理由是要全心陪伴教导二皇孙最后几天,免得去到他国丢了陵宇国的国体。
而大皇子妃喜出望外之余,又拾起了生疏已久的武事,带着大皇孙约了兰王妃母子出城狩猎,不料乐极生悲用力过猛扭了腰跨,不得不闭门休养,卧床之余还不忘每天为安平公主的嫁妆操碎了心。
磐石城内,各家各府各种潜藏势力都在静观其变,一份份谍报如雪片般地传到了大陆的各个角落,牵一发而动全身,两国若真能接亲成功,那么势必对整个大陆的局势造成根本性的改变。
磐石城外,十里长亭。
赵一鸣一身正服端坐在马车厢内闭目养神,脑中飞快地闪现着在磐石城的一幕幕情景,这是他一向做事的习惯,每件事告一段落他都要在仔细的回忆一遍,务必保证没有任何的纰漏。
他刚刚在城门口告别了送行的徐子瞻一行众人,今天就要启程回天武国复命了,可以说他这次的任务完成的非常圆满,但是他心里总是觉得空落落的,环顾左右他目光再一次落在了身旁的一个精致的锦盒上面,怔怔地盯了许久。
马车戛然而止,赵一鸣收回思绪,向车外问道:“怎么不走了?”
片刻后车外响起来随行官员的回复:“禀大人,陵宇国安平公主一行在前面长亭恭候,希望与大人一见。”
赵一鸣一愣,暗自苦笑了几下,应道:“知道了,让公主稍后,我马上过去。”
赵一鸣平复了一下心情,目光犹疑了一下,再次停留在了锦盒上片刻,然后整了整衣冠走下了马车。
安平公主萧婉儿一袭黄衣,身批黄色大氅地站在长亭之内,远望去袅袅的背影甚是清丽。
她的身边只带了一个侍女,亭子内石桌的托盘上还摆着一壶酒和两支酒杯。
赵一鸣紧走几步,来到长亭内,用标准的官方礼节拜道:“天武国使臣赵一鸣拜见安平公主殿下。”
萧婉儿身躯微微一颤,慢慢转过身来,一双俏目紧盯着他,冷冷地道:“赵……使臣真是客气了,我可不敢受你的大礼,你快免礼吧。”
赵一鸣直起身来一言不发,将头上的官帽摘下放在旁边的石凳上,一扯腰带将身上的官服解下整齐地叠好和官帽放在一起,最后甚至一抬脚将官靴也脱了下来放在了一旁。
萧婉儿有些愕然,道:“你这是……”
赵一鸣赤着脚一身素服“扑通”一声跪倒在萧婉儿面前,“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道:“小子赵一鸣叩拜小姐玉容金身!”
萧婉儿一愣,马上明白了赵一鸣的用意,急道:“你……你不要这样,快起来快起来……”
赵一鸣眼中含泪,接着又是“咚咚咚”三个响头,哽咽道:“赵一鸣代内子墨氏楚楚给小姐叩拜小姐,祝愿小姐福寿康宁,平安吉祥!”
“快起来,你不要这样,快起来啊!”萧婉儿上前想去搀扶他,鼻子一酸,眼泪也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赵一鸣代两个犬子赵氏怀恩和赵氏怀义给小姐叩头了,没有小姐就不可能有两个犬子,我代他们叩拜您的大恩大德!”
赵一鸣说着又是“咚咚咚”三个响头,九个响头叩罢他的额头上已经血渍斑斑。
萧婉儿双手相搀,终于把他扶了起来,又从侍女手中拿过锦帕塞给他,哽咽道:“你别这样,是我错怪你了,你和楚楚的心意我都明白的。”
赵一鸣擦了擦眼泪,苦笑道:“小姐,一别七载,我本应该早就来看您的,可是两国时局微妙,我不得不从大局着想,实在是身不由己,请小姐原谅我的薄情寡义,我实在是无颜再见您啊。”
“这怎能怪你呢,你的品性我早就知道的,可笑我还在一直生闷气,怪你不来看看我,自己一大早就跑来这里想找你晦气,唉……”萧婉儿瞟了一眼桌上的酒壶酒杯,脸上有些微微发热,“青儿,还不快去把桌上的酒水换了好酒来,给一鸣先生践行。”
旁边的侍女应了一声,赶紧上前把桌上的托盘端走,赵一鸣假装忙着擦拭着额头上的血渍,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心中暗暗苦笑:“小姐这古灵精怪的性情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啊……”
两人分主次坐定,侍女青儿重新端上酒杯酒具,为二人各自斟满。
赵一鸣首先举杯,道:“一鸣有过门不入之罪,还劳烦小姐亲自前来送我,我谨以此杯向小姐赔罪了,一鸣先干为敬。”
“唉,都说了我不怪你的,喝了这杯酒这件事就此打住,不许再提了!”
萧婉儿同样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关切地问道:“刚才你说你有两个儿子了,老大怀恩我知道,我走之前他都快两岁了,我还抱过他呢,老二什么时候生的?”
“回小姐,老二叫赵怀义,如今刚刚三岁,他们母子三人现在都非常好。”
“楚楚经常跟我念叨小姐,一提起您来她就掉眼泪,她还给您和陛下都立了长生牌位,每逢初一十五她都会在牌位前为您和陛下祈福,保佑你们平安康健,一生无灾。”
“唉,真是难为她还这样惦记着我,楚楚和你都是重情重义之人,我们当初都没有看错人。”萧婉儿脸上忽然变得有些不自然,“那个……他……他还好吗?”
“哦……陛下身体康健,一切安好,他每日都在宫中勤于政事,除了每旬前往御林军营进行武事操练之外,他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原金狮帅府,而且……是帅府内的小竹轩。”
“小竹轩……”萧婉儿脸上泛起几分潮红,美目再次湿润,“那个地方……我以为我已经快要忘记了,可是现在想来,一切就如昨日刚刚发生一样……”
“是啊,陛下对小姐的感情我们这些身边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些年陛下去帅府的这个习惯早已经是朝中公开的秘密了,只不过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而已,许多皇族和朝中大臣对此也是颇有怨言,埋怨陛下为了儿女私情放纵萧兰两家,陛下为此也是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萧婉儿呆呆地愣了片刻,抬手拭去眼角的泪花,苦笑道:“一鸣,你别光挑着好听的夸他了,也许他会留连于我们当初的感情,但是要说让他为了儿女私情去损害天武国的江山社稷,打死我都不会信,他这个人再清楚不过了,为了祖宗江山他可以牺牲掉他的一切,我……我又算得了什么……”
赵一鸣赶紧安慰她道:“小姐,你这就误会陛下了,您在他心中的地位可是不可撼动的啊,正宫皇后的位置他可是一直为您留着呢!”
“哦?是这样吗?”萧婉儿紧盯着他,“那我问你,这些年他一共有过几个女人?”
赵一鸣背后冷汗都出来了,道:“陛下勤于律己,后宫根本没有增加过什么女人,陛下唯一亲近的恐怕只有娴贵人了……哦,就是当初跟着陛下身边的玲珑姑娘,您也是熟悉的啊。”
“玲珑啊……她还好吗?我记得当初她是你们陛下最贴身的侍女了。”
“娴贵人一直很好,她……她还给陛下生了一个小公主,这也是陛下唯一的骨血了,正因为如此她才获封了娴贵人,在宫里终于有了名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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