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和徐子陵亦心中骇然,知道来人武功至少是跋锋寒那种级数,才可完全不惊动
方泽滔守在四方的手下,直至从天而降,他们方始惊觉,完全失去了先机。
寇仲横移一步,井中月离背而出,望空劈去。
徐子陵低腰坐马,双掌上托。
方泽滔也是了得,掣出长剑,挽起六、七朵剑花,护着婠婠上方。
“当!蓬!”
寇仲井中月黄芒剧盛,劈中敌人的兵器,立即大叫不妙。
原来对方持的竟是两个长只两尺,上阔下尖,盾绿像刃锋般锐利、金光闪闪的怪盾
牌。这种前所未见的奇形兵器,不但可攻可守,且只看样子便知不惧攻坚的武器。
刀盾相触,狂大无匹的反震力立时令井中月反弹回来。
寇仲尚未有机会发出第二刀,盾牌像一片流云般以锋缘斜削而下。
以寇仲的悍勇,猝不及防下,亦不得不往外移开。
徐子陵双掌上拍,正中对方左盾,只觉盾面布满尖刺,虽未能刺破他贯满真气的掌
肌,却使他不敢运足全力,此消彼长下,硬被对方传来的劲气撞得他往地上滚去,狼狈
之极。
方泽滔的长剑眼看可趁对方应付寇徐两人时,由盾牌间破入伤敌,岂知眨眼间寇仲
和徐子陵均被迫退,双盾合拢起来。
“叮!”
长剑硬生生被双盾夹断,再迎头压下。
方泽滔无可奈何,闪往车底。
一个白衣如雪,漂亮修长,年约三十的男子,天神般落到骡车上,一副睥睨当世的
气概。
他的眼睛微微发蓝,嘴角似乎永恒地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挺直的鼻梁和坚毅的嘴
角,形成鲜明的对照,宽阔的肩膀,更使人感到他像一座崇山般不虞会被敌人轻易击倒。
只见他微微一笑,眼神落在婠婠身上,双盾收到背后,赞叹道:“如此绝色,确是
人间极品。”
陈浩天动啦杀心,常淑谋不过抵挡十几招,便尸骨无痕!
此女轮廓颇美,可是脸色却苍白得没有半丝人气,双目闪动着诡异阴狠的厉芒,活
像从地府溜出来向人索命的艳鬼。
骡车翻侧,被下滚的骡尸拖得不住与坡土磨擦,发出杂乱的碰撞声。
银发女抱起婠婠,一个空翻,落往坡脚的青草地上。
不远处有道小河流过,对岸是青翠碧的树林,在月色下更是幽深宁美。
寇仲和徐子陵先后赶至,与她成对峙之局。
银发女木无表情的道:“果然有点斤两,难怪连任少名都要栽在你们手上。”她的
声音沙哑低沉,听得人很不舒服。
寇仲哈哈笑道:“阴癸派妖女,给我报上名来。”
银发女脸容不改地道:“我何时告诉你我是阴癸派的人?”
寇仲一振手上井中月,喝道:“你的内功路数和艳尼同出一辙,还想骗我们吗?”
银发女仍是没有半点表情的冷冷道:“算你有点眼力,我乃教主座下四魅之一的
‘银发魔女’旦梅,以此女丽质天生,身具异禀,最适合入我派之门。你两人知机的话,
就立即有那么远滚那么远,否则我会教你们后悔莫及。”
寇仲微笑道:“我倒不信你有教我们后悔莫及的本领,何不放下此女,让我看看你
有什么真材实学。”
旦梅双目厉芒闪动,低喝道:“滚!否则我先杀此女。”
一直袖手旁观的徐子陵哂道:“真是好笑!你刚刚说完要代贵教主招纳婠婠,现在
却又说要杀死婠婠;可见你满口胡言。少说废话,仲少,先给点厉害让她见识见识。”
寇仲大喝道:“好!”
喝音才落,寇仲一挺脊骨,神态倏地变得威猛无俦,扬刀跨步。
他一对虎目炯若寒星,射出森冷无比的厉芒,气势坚凝强大,最奇怪是他似乎一点
都不怕旦梅会拿婠婠来作挡箭牌。
连在旁的徐子陵亦感到他井中月带起的森严肃杀刀气,跟他正面对峙的旦梅所感受
到的情况,更可想而知。
旦梅苍白的容颜首次露出惊愕神色,厉叱道:“你是否不管此女性命了!”
寇仲暴喝道:“正是如此。”
井中月迅疾出击,化作长虹,取的竟是旦梅横抱手上的婠婠。
徐子陵像早知如此般,双手横抱胸前,神态悠闲,一副待看好戏的样子。
旦梅终于脸色微变,往后飘飞。
寇仲却不肯放过她,如影附形,流星赶月般追过去,井中月当头劈下,动作快逾电
闪,同时刀风如山,凌厉无比。
旦梅气得双目凶光毕露,腾身而起,金色绣裙底下一对纤足车轮般连环疾踢,挡架
着寇仲有如暴两狂涛的刀势。
劲气交击之声不绝如缕。
寇仲见她脚法如此厉害,杀得性起,一个筋斗早到了旦梅头上,井中月化作漫天寒
芒,朝她盖头罩下。
这着最厉害处就是令旦梅难以用脚去封架他的刀。
旦梅冷哼一声,竟将手上的绝色美女婠婠往上拋起,迎向寇仲的刀锋,她同时急堕
地上,横旋开去。
其实寇仲看似刀刀狠辣,事实上却是招招留有余地,见计得逞,连忙收刀,左掌拂
在婠婠身上,自己则往后翻开。
徐子陵终于出手了。
他快逾电光石火般掠往旦梅,全力出击,一点都不留情。
剎那间两人交换了十多招拳脚。
旦梅不但失了锐气,早先已被寇仲劈得血气翻腾,此时那抵得住两人的车轮战术,
给徐子陵觑隙一掌切在她左肩处,登时口喷鲜血,跄踉横跌。
她也是了得,借势一声厉叱,落荒逃走,越过小河,没入对岸林木深处。
婠婠似给一对无形的手掌托着,缓缓降在柔软的草地上,丝毫无损。
寇仲来到徐子陵旁,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到这美得像不食人间烟火仙子般的女子身上。
寇仲伸手搭在徐子陵肩头,低声道:“多少成机会?”
换了任何人都绝听不懂寇仲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徐子陵当然不会有问题,淡淡
道:“至少八成,无论是长叔谋又或旦梅,都是想把我们引开;好让这阴癸派有史以来
最厉害的嫡传弟子对我们进行某一项阴谋,而想来这阴谋必须有身体接触才行。”
寇仲色变揉手,道:“我的手不会有事吧!”
徐子陵知他又在装神弄鬼,失笑道:“去你的娘。若这样碰碰都有事,连宁道奇、
毕玄和傅采林,再加慈航静斋斋主都不是她的对手了。唉!可惜还有两成不敢肯定,否
则仲少现在就可拿刀砍去,看看能否把她砍活过来。”
寇仲叹道:“我确下不了手。若她真是那位阴癸大姐,想不敬佩她亦不行。你看她
那动人样儿,横看看都不像个害人精,但事实上任何遇上她的男人,也多多少少会给
她害苦了。”
徐子陵苦笑道:“我们正活脱脱是其中两个受害者。”
寇仲凑到他耳旁以低无可低的声音道:“不若把她送回给方泽滔这家伙,然后我们
再向方泽滔说珍重再见吧!那岂不是可脱离苦海?”
婠婠的秀发像瀑布般往四方倾泻,衬着她在月照下美艳无伦的玉脸朱唇,即管苦修
多年的高僧亦要为她动凡心。
徐子陵哂道:“亏你还和他称兄道弟,假若她确是货真价实的阴癸妖女,不害得方
泽滔城破人亡才怪。刚才若非我们引开长叔谋,方泽滔怕已给宰了。”
寇仲吁出一口凉气道:“你不是提议要我们带着这烫手山芋上路,待弄清楚她是龙
是蛇,才决定应否交回给痴情的方庄主吗?”
徐子陵双目寒光烁闪,深注平躺地上的美女婠婠在罗衣紧里下显现出来那无可比拟
的优美线条,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斗争,只要我们迫得她亮出
身分,我们就胜了头仗。”
旋又哈哈一笑道:“来吧!让我们弄张板床来把这美人儿运载,看她还可睡得多久?”
假若婠婠确是妖女,甚或是祝玉妍本人,也会因内功路子不同,不但难以把此气漩
收归己有,连寻源探察亦有所不能。
徐子陵之所以要把气漩先回输寇仲体内,一方面是要加强气漩的力量,更重要是忽
然想到此举对两人将大有裨益,使气脉周流,全身经络贯通,和气上朝。
且阴阳互补,可臻至道家“水中火发、雪里花开”,所谓“天宫月窟闲来往,三十
六宫都是春”的至境。
一般内家高手,虽无不讲求经脉通气,但高明者都是阴阳并行,从没有以涡漩的形
式行气。
惟有来自长生诀,又是两人分练,才会出现如此现象。可是若非由于替此女疗伤而
引起真气流失的特殊情况,两人必失此机缘。
以物性而论,涡漩自是比冲奔的力量更凝聚和强大。
寇仲明白了徐子陵的用意后,立即把握这千载一时的良机,让气漩周游全身,任得
气漩把满盈经脉内的真气吸纳,不断壮大。
外面静了下来,显是侯希白勒马停下。
雷雨不绝,电光暴闪中,间中传来健马嘶叫之音。
而每当电光照亮了昏黑的室内时,婠婠如云的秀发都像会发光般,说不出的诡异神
秘。
气漩由右腿内的阴蹻脉回归绛宫,再下左脚心涌泉穴时,一把清越朗耳的男声在外
淡淡道:“废话少说,陈步云何在。”
一人应道:“本少爷在此,侯希白你杀我两位结拜兄弟,今天就要你血债血偿。”
侯希白仰天一阵大笑,纵使雷雨交鸣,亦不能掩盖分毫。
笑声倏止。
侯希白从容道:“你的血债要人还,但人家女儿的清白和尊严又有谁来还给她们,
杀你那两个淫贼兄弟,只是替天行道,现在该轮到你了,谁敢阻我,谁就要死。”
蹄声轰鸣,显示双方正冲向对方。
此时气漩经过了头顶天灵穴,由上颚的天池穴过十二重楼,下任脉,上督脉,再走
左阳腧脉到左掌心,重新进入徐子陵体内去。
徐子陵感到寇仲经脉内虚虚荡荡的,情况就与婠婠被输入真气时的情况相似,心中
一动,隐隐捕捉到假如婠婠真是妖女所采用的秘法,不过此刻那还有再作深思的闲情,
只依法照办,把增强了不知多少倍的气漩先送往天灵穴,再输下至涌泉穴,刚与寇仲行
气的次序相反。
此实千古难遇的情况。
首先要找两个内气同源又相异的人已是难比登天。况且即使有这么两个人,由于各
种复杂的因素,例如对功法的成见、信任的问题,亦绝不会拋开一切的以这充满创意的
方法合研出如此古怪的奇功。
两人以前虽屡曾以内气同源的特性,互为增益或疗伤,却从未试过如此彻底,且全
部真气化成一个先天气漩,自身却不留半点真气,教对方纵是心怀叵测,亦全无办法由
他们行气的脉络,推测出他们来自长生诀的法门。
外面兵刀交击之声不绝于耳,惨叫痛哼亦不绝于耳。
受创的当然不会是侯希白,否则早该鸣金收兵了。
婠婠体内流窜的真气愈加肆虐,U.unsh.随时有经断脉散的生命之厄。
微不可闻足尖点在瓦面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两人吓了一跳,差些同时走火入魔。
徐子陵强压下心神的震荡,因为此时若有人溜进屋来,要取他们的小命,可是易如
反掌的一回事。
气漩透掌心而出,逆上婠婠督脉。
两人同时口鼻呼吸断绝,内气敛息,只余下灵台的一点清明,默默遥控婠婠体内气
漩的行走。
果然不出所料,气漩经行处,流窜作恶的真气统统被吸纳,使一切重归正轨。屋外
激斗忽然静了下来。
侯希白的声音响起道:“谁方高人驾临,何不现身一见。”
一阵娇笑来自三人置身处的瓦面上,接着是银铃般动人的女声道:“侯希白果是不
凡,枉清江派自命江南大派,竟无人挡得住侯兄一扇之威,可笑之极。”
侯希白笑道:“只听姑娘的声质,便知是天生丽质的美人儿,却未知姑娘不惜千里
追踪在下,所为何事?”
徐子陵和寇仲刚把气漩行遍婠婠全身经脉,这绝世美人亦安静下来。
假若他们立即收回气漩,婠婠就会重回先前的状况。
但二人均是胆大包天之辈,怎肯就此罢休,把气漩往婠婠体内最关紧要的生死窍送
去。魔门的真逗十分残列,胜之生,败之死,且看魔君陈浩天与绾绾争逗。投票吧,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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