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他和一个老师傅刚干完手头的活,站在那用手腕抹额头上的汗,看着老师傅坐在一个轮胎上,叹了口气。厂房内部的工装,设备和吊具上布满了厚厚一层灰,巨大的拱形顶棚插满了支撑架。棚顶上开了一个小天窗,能看见天色明亮,蓝的像是能挤出一汪冰凉,清冽的湖水。天空的轮廓光是倒映在瞳孔中,就能给整双眼睛以抚慰。在这神的造物下方,一群灰头土脸的灵魂在大地上蠕动,有的愤怒,有的麻木,有的在眺望。
“这活这么辛苦,您咋干这么久!”他盯着天窗,突然问出了这一句话。
“哪有好干的活呢,什么都不好干的。”老师傅盯着地面,直勾勾的盯着泛白的地面。又是这种话,都说的一个样子,他不满意这个回答,难道这世上就没有能真正使人幸福,而且感到快乐的活么?他不愿意相信老师傅这句随口的附和,那是不是也是一种辩解呢?一句能使他短暂缓解痛苦的神奇咒语?
“您是说我们就跟那磨盘底下的米似的。”他脸上露出怪异的微笑,试探性的又问了一句。老师傅没理他,继续看着地面。
猛哥的牙没治好,疼的猛哥拿舌头又顶又舔,挤着眼睛,一副滑稽的表情。“正经还得去看看。”猛哥昨天念叨着,今天又请假了。组里少了猛哥,进度缓慢,组长看着不太高兴,在组里宣称“我们是一个团队!”他看着组长,感觉有些好笑。组长又低声补了一句。“总是抱怨这抱怨那,也不知是真病假病,现在还要从别的组借人!”
下午来了一件更拖慢进度的事情。两个人,一男一女来到厂房里来了。男的很年轻,脖子上挂着一个大黑相机,女的拎着包,在这烟雾弥漫的厂房里有点突兀。他想起来早上组长发了条消息,大概是今天某某办过来拍照取材,抓先进搞典型,咱们组出了名的吃苦耐劳,这次也必须搞下来的意思。他看着他们,再看看自己,像一块破抹布。组长笑脸相迎,一番闲谈过后,女人开始手舞足蹈的指挥他们摆出各种动作,男的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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