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陆文嘉要睡在父母房间的小床上,一进入父母的卧室,就愣在了那里,母亲竟然还把自己跟吕英琪的婚纱照挂在墙上。上次回来,陆文嘉和李云辉一起站在照片前,默默地注视了好久,什么话都没有说,两个人只是轻轻地牵起了手。陆文嘉感觉这是母亲在跟自己示威呢,“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这个人我还是会认的。”
陆文嘉再次看着照片,心里还是既有对吕英琪的无限歉意,又还有对过往的无尽回忆,恍恍惚惚的,也说不出来具体真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心里也同时深深地浮起来了对李云辉的无穷亏欠,什么时候认真想起来,什么时候都还是有一种不够真实感,那个小姑娘,真的竟然是自己的老婆啦?面对两个女人,自己都里外不是人,都是一个不够合格的丈夫和爱人。是的,吕英琪就说过这样的话,“你连一个合格的情人都不是。”
自己深深伤透了吕英琪的心,也伤透了父母的心。陆文嘉知道父母都曾经怎样地喜爱着吕英琪,可是原来的婚纱照片还挂在这里,就怎么也都说不过去。李云辉纵然再大度,再尊重“历史”,尊重“现实”,心里肯定也绝对不是滋味。毕竟,她基本上还只是一个阅世不深的小姑娘,一个对人情世故几乎不太懂也不太关注的小姑娘。即使陆家再做不出来“新人胜旧人”的事情,可是也不能让新进来的小女人,时刻意识到自己还是像一个外人呐。
“妈,照片赶紧取下来。你们再爱吕英琪,也只能默默放在心里。不能再这样啦。”
“好好好,你赶紧拿下来。”
“也不是我们要怎么着,只是习惯了根本没注意,也没多想。”
父母的这话,陆文嘉是相信的。父母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更不会存心地要给李云辉难堪,自己的父母也根本没有那样的心机。不要说自己的父母了,就是在自己心里,难道吕英琪还不自己的家人啦?甚至陆文嘉自己,都没能把自己跟吕英琪的离婚记得那么清楚,手里的结婚证,换来了法院的一纸判决书,那也只不过是形式上面的一种程序,两个人即使早已不是事实上面的法定夫妻,可是心里呢?陆文嘉这辈子,恐怕都逃脱不了在一定程度上对吕英琪的眷恋之情。何况自己的父母,情感上面早就把吕英琪看作为自己家庭里面最为重要的一个人,最为宠爱的一个人。吕英琪的深得人心,岂止只限于这个小家庭,就连远在外省的舅舅舅妈,那才见过吕英琪多少面呀,知道了陆文嘉和吕英琪离了婚,都难过得跟什么似的。
而他们对李云辉呢,直到现在,可以说几乎一点感情都没有。李云辉和这个家庭彼此之间,要不是因为他陆文嘉,一丁点的关联都没有。连面都没有见上过几面,现在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还不是他陆文嘉硬生生地强塞给他们的?李云辉就是他陆文嘉硬生生地推到大家面前的一个人,是他们两个人手牵手,对他们做了突然袭击,直接站到了他们面前,用一种对他们来说残酷着的事实,直接击碎了他们心目里面所有的美好回忆。甚至,还有想象不尽的无限期待。
陆家妈妈也确实有思虑上面的不周,总是缅怀过去的幸福,而不是积极想方设法应对未来。总是希望生活在自己主观世界里,而不是处处设身处地地与现实做好相处。
总惦记着前儿媳妇的好,却不知道更要处理好跟现儿媳的关系。
不想只听新人笑,不听旧人哭,但是也不能反过来,就让新人哭,去讨好旧人笑呀。新人旧人,都不是做婆婆好过于干涉的。纵使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骂自家儿子混蛋,而不能拿新儿媳妇作筏子。要不这岂不是不明事理,在新儿媳眼里心里,可能是个什么滋味?爱情确实是无法兼容,但是也只能任由儿孙折腾,不偏不倚。即使打碎了牙齿也要往肚里吞。
陆文嘉一看到自己跟吕英琪的结婚照还挂在那里,心里就升起了一声哀叹,“这个家庭是不可能忘记了她的。”如果非得在儿子和儿媳两个中间选一个,爹妈宁愿选择吕英琪。也难怪,李云辉必然跟着自己要受几年的瓜落。这是他们两个逃脱不了的尴尬局面和需要承受的谴责。纵使李云辉没有什么不是,既然选择了跟陆文嘉站在了一起,也就需要鼓足所有勇气,陪同陆文嘉面对着千夫所指,万人唾骂,至少也要先承受住自家里的不满和颜色吧。
但是,李云辉能够跟陆文嘉一样的有这么大的心思,来容忍这一切?容忍不了,就全部都是陆文嘉的罪过!就权作为代陆文嘉受过吧。李云辉显然还没有那么大度的气量。说到底,毕竟还是一个对爱情和未来充满期待的小姑娘。哪里像陆文嘉,从爱情里面脱了一身皮滚油锅里又炸了一遍才出来的?
提起吕英琪,陆文嘉敢说自己完全忘情?怕是亏欠会在内心里陪伴他整个一生!背叛爱情,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心里滴血,灵魂哀叹,对旧人羞惭,对新人愧疚,陆文嘉这才真是明白,爱情里面没有博爱!要么不爱,要么好好只爱那一个!
爱情只有七年?不是的,激情只有七年。爱情跨越千年。自认为痴情的男人想博爱也行,那就同时享受心魔对自己的折磨吧。真正能够同时拥有两个三个更多个女人的男人,其实谁都没有爱。或者,谁都只爱个面对面,走开了就丢开,不痴迷,不眷恋,不贪心,也不求纯粹。那样爱着的爱过的男人,是在爱女人,不是在爱爱情。任谁都想爱,任谁都可以爱。正如当下流行的笑话说,“是不是漂亮女人一勾引,你们男人就忍不住?”
“谁说的?那是他们。”
“丑女人勾引我,我也忍不住呀。”
现代人的爱情观,更多的是已经进化到了性爱观,早就无形之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同性爱,多性爱,多人爱,越来越多,越来越习以为常。但是,这些并不是我们大家都认可的那个“爱情”的观念。我们应该有理由相信,人类自产生感情之日起,肯定会有那么一些人,在性爱的情感上面,永远是感念着纯粹、唯一。非对方不可、从一而终,地老天荒。这个部分,逐渐成为后来的我们所熟知的“爱情”。人类的情感是永恒的,性爱并不是,家庭也并不是。人类起源的时候只有两性没有家庭,人类未来或许又会回到没有家庭只有两性。当然同性或者多性之爱都可以算做“爱情”以外的另一类。
随着经济的发展,结婚率生育率都在下降,并不是人类情感需求在变淡,而是家庭组织的必要性在降低。一旦明白情感不等于家庭,接受性爱更不是爱情的人越来越多,结婚率会下降得更快。生育率倒不一定!养育孩子的幸福情感,弥补自我成长过程中情感缺失的巨大意义,爱过的人自然知道!
陆文嘉是个可怜人。是个追求爱情却又背叛了爱情的痴情人!年轻的时候,借口自己只是爱女人,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欲望,所以才犯错,爱上了两个女人,到了才知道,自己爱的是爱情。偏偏遇见的两个女人,爱的也都并不是陆文嘉,爱的恰恰也都是爱情。
一个说,“你不能出事情,你要是出了事我们就完啦。”
一个说,“最开始我只知道你是一个人,根本没发现,原来你是一个男人。”
陆文嘉说,“不能让我产生对你们的欣赏,更不能有依赖。一旦让我对你们产生了依赖,我就再也放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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