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秋实,寒来暑往,又是一年的毕业季。掺杂其中的,譬如聚散分离,各奔前程,使得每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抱着兄弟哭,恋人哭,更有甚者,抱着老师哭,而后转头立马止住眼泪,真诚的、满心欢喜的出了校门。
我们的主人公鲁想是一个老实本分、踏实肯干的大学理工“处男”代表,说白了,就是憨、笨、傻的集合体。间或开完毕业晚会后,他也叫不出来班里一个女同学的名字。值得庆幸的是,大学四年,和室友之间因为时常开黑打游戏的缘故还算说得过去,不过也没到离别痛苦的地步。
没有人告诉他毕业了该去哪。离开学校的那天,鲁想提溜着行李,刚出学校门口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出租车司机围住了。
“同学,去火车站么”
“伢子,这里还差一人撒,来......
“靓仔,工厂招工,包吃住,高薪啊”
......
对于鲁想来说,这个时候还是比较享受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着真诚和热情,即便是为了他口袋里少得可怜的人民币,他也不怯场。随之把自己的手举起来,面带歉意的、满脸通红的拖着重重的行李循着人群中的狭窄小道走到学校对面的公交车站点。
至于为什么举着手,他觉得双手举过头顶是最虔诚的致意方式,古人三拜九叩下跪前也会把双手举过头顶。就算鲁想这三年上的是一所三流民办本科学院,在外人面前也不能失了文化人的身份。即或社会上有人觉得大专不是大学,学院也不是大学,只有“某某大学”来的豪放、正统一些,鲁想也不想这么快否认自己。这些都归结于大学里读的那些励志书籍。当上文化课底下的人都在玩手机时,只有他捧着诸如“高考奇迹”“白手起家”“商业奇迹”等类的书籍读的津津有味。以至于每次期末考试的试卷上都闪烁着励志哲学的光芒,即便后来在老师的“不可理喻”中狠狠的给了“59分”,他也没改变这样的做法。每想到这,鲁想的脑袋里就开始浮现一个伟大的、成功的、卧薪尝胆式的商业奇才被老师打“59分”的故事。
“没错,那应该就是我吧。”坐在公交车亭的鲁想悻悻地笑了一下,只一下,那个暴躁的公交车司机便毅然决然的猛轰油门,绝尘而去。
“我靠......”鲁想想喊“停车”的,慌乱中到嘴上也没出来,扯着行李箱紧追了十几步,便放弃了。
“现在的公交司机素质真的差。害,头疼......”鲁想回到了公交车站点,看着对面学校的实验楼上一直往下坠的太阳,又陷入了沉思。
作为一个农村出来的“大学生”,鲁想还是比较心虚的。四年前高考刚过本科线,鲁想就决定了要离开高中,奔赴大学。高中他受够了,也受够了父亲的唠叨和摆布,只要能继续上学,管他是民办还是公立,是本科就行,何况民办学校学费高,还能坑那个好面子“老头”的钱,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填报志愿那一天,他谁也没告诉,自己偷偷的从床上爬起来,摸黑骑了半个小时的电动车。揣着昨天软磨硬泡来的二十元钱,到了镇上的网吧......
等到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当天下午四点了。除了填报好了志愿,还顺理成章的打了几个小时的游戏。当然,后面这些是不能告诉的。一进门,本来父亲要发脾气的,鲁想云淡风轻的说道:“填好志愿了,本科,还是二本。没填过志愿,所以耽误了时间。”
“好好,好......”父亲往下拽了拽衣角,忙不迭地回屋去拿手机。
“出息了,出息了,得打电话,让亲戚朋友来,办几桌。”父亲一边往屋里走,嘴里一边唠叨着。
鲁想知道,这个铁公鸡、小心眼的父亲不是真心的想庆祝,只是为了收份子钱,顺便把之前“亏”出去的都拿回来。
父亲的电话打了半个时辰,中间打停机了还出去了一趟,拿着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十块钱去了小卖铺。鲁想看的很仔细,也听得很仔细,即便他一直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
每当回忆起往事的时候,鲁想都觉得是满足且幸福的。假设人可以不吃饭,不用排泄和睡觉去满足生理需求的话,鲁想可以一直坐在那里回忆下去。所以谁把他叫醒,谁就是他的敌人,死敌那种。
“滴,滴滴......”
富有节奏的喇叭充当了他的回忆中断器。鲁想一个激灵,差点从窄窄的长凳上跌坐下来。怒火刚要燃起,便被压了下来。
“喂,同学,还上不上车”
听着最后一班公交里传出这样粗犷且慈祥的声音,鲁想没敢多说,循着车门踉踉跄跄的挤上了车。
一见着司机,便后悔用“慈祥”这个词去形容了。
这最后一班的公交司机敞着大肚子,圆脸,秃头,着短裤、拖鞋,安全带也静静的睡在座位旁。满脸红润通透,油光肤色快把这阴暗的车厢照亮了。
“二十,现金还是微信。”司机不耐烦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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