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黎看了一眼对面,前辈连头都没抬起来,而老爷子在专心调理着其余的杂煮,连嘴都没有张开。
那身后是谁?
周围很安静,涿黎有点喘不气来,特别想海喝一口眼前的土酒。
伴随背后缓缓蔓延开不同于冷风的寒意,他想向老爷子求救,口中却说不出话来。
此时案上多了一个玉杯。
“酒也香。”背后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理智和直觉让涿黎拿起了前辈的酒壶,颤颤地往玉杯里斟满了酒,一只白净剔透的手伸了过来,一只比涿黎整个人加起来都要秀气一千倍的手拿起了玉杯。
“喝你一杯酒,送你一句话。”
背后的声音和那只手一样清秀,只是话音缥缈,丝毫没有烟火气,好像站在眼前,又像远在天边。
“什么,什么话?”涿黎感觉到背后的声音没有恶意,轻轻问道,紧张下他开始有些结巴。
“山神说,今夜莫进梓阳宫。”
这时涿黎做了这辈子最大胆的决定,趁着话音未落,他迅速扭过头看去,想知道这无人见过的山神到底长什么模样。
但酒肆外的夜只有夜,哪有什么人影。
只有酒肆里的冷风钻进涿黎的脖颈,像突然把他唤醒了。
“阿爷,刚刚我背后的人也常来这喝酒吗?”涿黎把希望寄托在一旁的阿爷上,他肯定见着了背后的身影。
“老头就看见你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哪来的其他人?”老爷子探头顺着涿黎的声音看来,没好气说道:“你今夜值更怎么也喝起酒了。”
“涿黎喝酒了!”前辈突然清醒过来,一把抓起酒壶想斟酒,却发现早已空了:“阿爷快跑,这小子要发起酒疯不得了!”
此时的涿黎嘴里已经像被塞了麻花一样,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木然地用手指着酒壶,又指着背后,老爷子和前辈争吵的声音仿佛离得很远。
这皇城的夜什么都看不清,却冷到骨子里啊,涿黎突然对咸阳产生巨大的恐惧,这座城里,到底还有什么。
老爷子突然笑了:“伢子莫不是碰到了灵祸?”
灵祸?
世上万物,皆有灵命,经天养地蕴,孕育出了美绝的水精,飘逸的风灵,甚至是噬人的山祸,身有百变,化作千奇。
但人却甚少见到这些不可知的生灵,祂们或深在山野胡海,又或隐于市俗街巷,凡人不见不闻,相见又不知,为了保护自己,人们开始敬畏崇仰祂们,将这些生灵谓之灵祸。
灵是敬长生万物,祸是畏不知灾厄。
今天涿黎碰到的,难道便是隐于咸阳的灵祸。
“我刚刚好像碰到了山神长白,会不会死啊?”涿黎不觉得自己问的是一个蠢问题,但前辈和老爷子都笑了,前辈甚至笑的摔在地上吃了狗啃泥。
老爷子看着涿黎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缓缓说道:
“我不知,你知。”
当穿上皇城卫尉军重甲时,涿黎觉得自己完了。
本来涿黎打定主意听山神的好意劝告,向卫尉军百将抱恙告假请不守梓阳宫,可前辈却很强硬,非让他来。
而且军规严苛,无故离位者以逃兵论处,他实在没自信可以骗过查验的人,但涿黎现在更担心自己能不能在山神的曲声下活下来。
山神大人,看在我给你斟了一杯酒的份上,别整死我啊。
在走去梓阳宫的路上,涿黎安心地藏在厚实的重甲下四处张望,不一会就看到了杀气沉沉的卫尉军,他们已经列队将梓阳宫密密麻麻围拢起来,为首的百将见到是涿黎,出列走了过来,涿黎赶紧朝他行了军礼。
“你便是新兵涿黎吗,自家兄弟不多礼,看你的表情,应该知道梓阳宫的事情了吧。”百将很是豪爽,对梓阳宫的事毫不遮掩,但他眉间紧锁,脸色阴郁,看来今夜的最后期限并不是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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