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排很不错，马尔克斯。”
“和你的朋友喜欢就好。”
说话的两人一人是金发少年威廉，一人是拉斯班塔斯斗牛场的主人，马尔克斯。他是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大汉。一米八五的身材魁梧，面相粗狂，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贵族一样，比古典话剧里的上流社会更优雅。
“这头牛是最近的失败者，它的肉里充斥失败的滋味。”马尔克斯用小刀切下一小块肉，再使用钢叉展示在眼前，鼻尖耸动，迷恋的嗅着空气中迷迭香的清新。
“我的人生需要从外边摄取这种调味料，你知道的，我没有失败过。”
“收起你的做作吧。”威廉大口地吃着牛排。太可惜了，明明威廉的外貌更适合那装模做样的用餐礼仪，现在却跟个饿死鬼一样，也怪这几天的伙食不太好。
而江古川，他已经结束战斗了。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马尔克斯。”威廉因为嘴里包着的肉含糊不清的说。
“说说看，我不一定会帮。”
“不，你会的。”威廉喉头大动，咽下最后一口，然后用白色的餐巾胡乱地抹干净沾满肉汁的嘴巴才开口。
“你不是一直要我参加你们的斗牛吗？”
还没等威廉说完，马尔克斯就立马拍手说道，“哦美妙！我就说任何人都拒绝不了斗牛的魅力，特别是勇敢的人。当我知道你敢把那么多女孩子玩在掌心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喜欢追求刺激的男人。”
“我深知我的行为对下一代引导不良，所以已经不再和那些充满魅力的女性交往了。”威廉自恋的撩起头发。
“...真的吗？那挺可惜的。”
“我还有一个朋友，当然是男的。我准备让他也参加，需要你帮个忙，但是他是普通人，难度像往常那样高不行。”
“普通人？...恕我直言，适合我们的牛可不是表演性质的啊，世界上再厉害的斗牛士也撑不过一分钟。”马尔克斯摸着他的络腮胡，“你的那位朋友撞坏了我可不负责。”
“放心，我会保护他。不用给那些蛮牛套上金属装甲就行，那些东西我看着都怵人。”
“哈哈难度太低对于其他参加的朋友可不够刺激，不过既然是你的要求，那就稍微满足你吧。”
豪爽的马尔克斯拍着手吩咐佣人端上饭后甜点。
“话说回来，你怎么有空跑到我这儿来，威廉。”
“你觉得学院是怎么看待我们这些学生的？”威廉答非所问。
马尔克斯沉默，学院是最大的暴力机关，即使是他也不敢随便非议。
“怎么了，难道你受委屈了？”马尔克斯喝着葡萄酒，缓缓地说。“我早说过，学院只要有那群傻屌迟早会变味儿，你就应该和兄弟一起跑路。”
学院以前的宗旨是改变世界，探索世界。这对于年轻人来说充满诱惑力，谁不想知道真相呢？为什么身体结构明明和普通人类一样，力量却又根本不在一个量级。
现在改了，某些傻屌学生想要回到由他们神族人统治社会的时代。关于这点，按以前的宗旨来说只要你有能力你就可以去实现，都是改变世界嘛。不过问题是，很多学生并不想回到那种野蛮无趣的生活，而且他们认为这想法就是个天方夜谭。于是双方必须分出个上下，不然不管是反方还是正方说的话都只能当作是在论坛里胡言乱语的空谈。据调查，那些有这种想法的傻屌学生，百分之四十是想要多妻多夫。
年轻人的眼里只有忠实的欲望啦。
“都怪院长那老家伙不给力啦，跟个甩手掌柜似的。”威廉说，因为他知道实际上那些傻屌学生的想法不是平白无故诞生的，还有一些学院的老家伙们在背后给他们灌输。
“只能说2012年发生的那件事太出乎意料了，若不是我们，那年就世界末日咯。”
“这可就说错了，和你我这些学生无关。”威廉竖起叉子说，“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世家那群老家伙的功劳。那个时候咱们才多少岁，还在操场里耍横呢。”
“哈哈！说起这个，我可记起来你一个打五十个的故事了，的确生猛！”马尔克斯还记得初中生的威廉和五十个男生因为爱恨情仇打架斗殴的场景。那时候马尔克斯作为大威廉两届的学长在楼顶观战着，他这届的女孩们倒是没有多少倾倒威廉。
“一群抱团取暖的废物，不敢和喜欢的对象表白，只敢混在一起讨伐我，就算大家都成年了，他们也还是群乌合之众罢了，现在我还能打他们五十个。”
“厉害。”
马尔克斯对威廉竖起大拇指。威廉对同性的吸引力其实也很大，比如高年级的学长里就有不少是他可靠的朋友，马尔克斯也是其中之一。
“闲话少说。”威廉摆摆手，“我现在还和学院处在脱机状态呢。”
“好吧。”
两个男人之间开始沉默。
马尔克斯突然带着怀念的语气说，“其实我还是很喜欢待在学院里的，学院以前天天带着学生去寻找新的里世界和探索新的遗迹，真的很好玩。”
马尔克斯打开了话匣子。
“曾经我想我要是老了，我也许也会成为一名象牙塔的老师，带着自己的学生到处探险。带着我那些可爱的学生满世界乱跑，去发现关于旧神的奥秘。”他声音低沉，“可现在呢，学院一昧的将经费花在炼金科技上。学生们不再有经费可以走出校门去追求探索，学院已经变成了牢狱，关着我们。”
“所以我逃出来了，然后自己去冒险。”他的声音更加低落。“学院的那群老家伙啊，只是把你们当作战斗的工具罢了，可我喜欢自由。”
威廉知道他说得对，但是威廉有离不开的理由。
江古川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那你现在怎么跑回来接手你父亲的斗牛场？”
“哈哈哈，跑累了，回家继承家业，恰好发现原来这正是我喜欢的。”马尔克斯又变得满面红光，这的确就是他的归宿。
在斗牛场追逐那份属于故乡的荣耀。
他在学院时并不是一个风云人物，反而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刺头儿，但在斗牛场里，他摇身一变，成为最耀眼的年轻人，姑娘们为他欢呼，男人们为他呐喊。
他天生就应该是披着红色披风的男人。
威廉用装满葡萄酒的高脚杯与马尔克斯碰了个杯，又说回去。“你说的没错，大家都是工具。女孩是男神的工具，男孩是女神的工具。我们是学院的工具，学院也应该是我的工具才对。”
“说得没错，现在的时代，大家都是互相把人当作工具啦，少有人敞开胸怀，那种人才不对劲吧。”
“是啊，马尔克斯，你把我当作什么工具来着。”
“哈哈哈，解闷的工具！”
“哈哈哈，我把你当挡箭牌，既然咱们都是互相的工具，我就没有罪恶感了。”
“...哈，无所谓，至少别把兄弟害死就行。”马尔克斯洒脱一笑，前辈范儿十足。
“行，记着别和学院联系啊，保持原状。”
“你之前说过离开伊比利亚是要去一个特殊的地方是吧，事情结束后，记得把那个故事也讲给我听。”
威廉点点头，有关亚特兰蒂斯的一切在学院里都还是一个机密，只有相关的人员才知道，学生和老师并没有主动查询的权限。
“明天的斗牛安排到什么时间？”一直沉默的江古川终于说话。
“凌晨2点开始，白天的时间是属于普通人的。”
“夜晚的时间是独属于宅男的。”如果陈轻良在这儿一定会这么说。
马尔克斯回复完，看着江古川这位安静的少年。即使马尔克斯没有读完象牙塔的高中，但也听说过这位从天而降的转学生，以前在和国读得是普通初中，接受的也是普通教育。
可他怎么就在普通人的人堆里养出了个冷血的性格呢？
这个问题一度是学院里某部分学生爱讨论的话题。而马尔克斯印象里的和国人也永远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难道源国人如果在和国长大反而会变得强硬起来？马尔克斯不知道威廉是怎么和江古川扯上关系的，也许他们之间有着某种故事，虽然很好奇，但马尔克斯不是一个喜欢追根究底的男人。朋友就是朋友，朋友的朋友也将就。
“这么晚，陈轻良那小子顶得住不，我看他一脸虚浮的样子。”威廉自言自语。
“叫陈轻良？源国人啊。哎呀，现在的年轻人不节制啊。”
“别误会了，马尔克斯。人家还是个纯情小男生，不是什么潇洒二代，纯粹是宅男当久了，没啥体力。”
“原来如此。我有一个好去处，那里的人挺欢迎亚洲人的，不如今晚就带他一起去玩玩，让他今晚通宵，明天至少稍微适应点。”
“好主意，但消费可要由你买单。”
“没问题，今晚就由本公子请客。”
“哈哈哈好！那等会儿你开车，和我们一起把他带出来。”
“来！最后干一杯！”
“干！”
连江古川也举起杯子，也许他并没有大家所看到的那么冷血。
人的认知总是受限于外貌，就比如春心少年总爱对美少女大度。
陈轻良躺在酒店的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灯，灯光柔和黯淡，有点像奶奶的眼睛。
从外面回来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他在回想之前的电话，他并不止是只打给了奶奶。还打了一通电话给医生，对，就是那个瞎说他是双重人格那个。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双重人格，连所有的回答都是胡扯的，怎么可能是。更何况就因为这无良医生的建议才让他和王泽大闹一顿，差点完蛋。当然，如果没有这次吵架，陈轻良不会去仔细回想与那医生交谈的细节，更不会发现医生故意营造出的谎言。那医生虽然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可是眼神偶尔会带些玩味，特别是结束的时候。一脸笑眯眯的递了一张纯黑色的名片，好不正经。
而且，名片没有在最开始自我介绍的时候给，而是分别的时候给，怎么想都不对吧。
陈轻良知道，一般最后给名片，都是想要和对方私下再联系。
所以，陈轻良才选择了用三叶的手机联系他，三叶的手机完全不会被监控。
结果，好像是多此一举了。根据黑色名片上的电话号码的确是打通了，不过是一通提前录制好的语音，而且声音还经过处理。那头告诉他，这本是一道根据他的所在地一直实时更新的录音，但是现在由于丢失了他的行踪，所以需要他用可以被追踪到的手机号码重新拨通一次。那头还贴心的告诉他，放心，我这边是用的是反侦察的卫星电话，所以尽管联系，期待与你的再交谈。
陈轻良向酒店借了适配的手机充电器，正放在床头充电。他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打这通电话。
打，被威廉隐藏下来的踪迹就暴露了。不打，又感觉会错过了重要的信息。电话指明要和他交谈，他一定知道些什么，陈轻良想。
是敌是友，也不清楚，但唯一肯定的是，至少不是来帮他的，除非是帮他就等于帮他们自己。王泽说过，那医生是学院的人，可陈轻良打赌，王泽一定不知道那医生的真实底细。
最后，陈轻良还是决定打。他不喜欢被蒙在鼓里。
“啊喂...你好，我是陈轻良。”电话拨通后，对方一直沉默，陈轻良不得不先自我介绍。
“终于接到你的电话了，陈轻良。”电话那头的人短笑两声，是医生的声音。“怎么样？那几个孩子没有欺负你吧。”
“他们对我挺好。”这不是陈轻良想聊的，他要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说我是双重人格，我根本不是...你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
“欸？不是吗？”医生惊讶的说，“我还以为是呢，给你造成麻烦了吗？”
“如果造成麻烦了，请容我现在说声对不起。”一声听起来真挚的道歉从话筒里传进陈轻良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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