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道:“听我念首诗,你们就知道了。”
遂念道:
去岁相邀因弄瓦,今年弄瓦又相邀。
弄去弄来还弄瓦,令正莫非一瓦窑?
说完,先自个笑个不停,她三人都莫名其妙。
秋真道:“有意思吗?你自己说得热闹,什么弄瓦弄窑地盖房子呀。”
秦明止住笑:“我刚才看了你的玉,又看你的纺车,突然想到这个笑话,里面还真有个典故,说的是弄瓦之喜。”
秋真道:“什么喜?”
秦明道:“出自《诗经·小雅·斯干》。原诗不说了,这里的瓦指纺锤,纺车上的部件。弄瓦呢,就是把瓦给小女孩子把玩,希望她将来能胜任女工,做个有用之人;与此相对应的当然就是弄璋之喜,璋是玉,给男孩子把玩玉,长大了就可做官,甚至当皇帝。”
秋真道:“标准的重男轻女,女孩子玩瓦,会用纺车就是有用之人了?”
秦明笑道:“对呀。所以古人常用弄瓦之喜,祝贺人家生女孩;弄璋之喜,祝贺人家生男孩。我刚才说的打油诗,就是苏洵的朋友,祝贺他妻子连生两胎女儿的事。”
秋真听了,回味一下:“弄来弄去还弄瓦,令正莫非一瓦窑?原来是这回事。”说完也笑起来。
山岚道:“纺锤和玉虽无法相提并论,但弄璋弄瓦,都是对男孩和女孩的将来,做一种寄托,把玩纺车和把玩玉,同样重要。”
芸轩道:“曹公可是别出心裁了,凤姐是女人,在馒头庵把玩过宝玉的玉;宝玉是男人,在农庄上,竟去把玩二丫头的纺车,他可真会男不男、女不女地行事儿。”
秦明坏笑道:“你一挂上这纺车,我就知道纺车里埋着幺蛾子呢。说实在的,我意识中,只把纺车这个道具,给了凤姐的女儿巧姐,倒忘了宝玉也把玩过,更忘了纺车的主人实际是二丫头,我算服你啦。”
山岚道:“快告诉,谁是二丫头,一会儿来客人了,我可没工夫聊。”
秦明道:“说来话长了,凤姐脱离送殡大队,来到这个农庄,就是专门为二丫头来的,我能一句话说清楚吗。”
山岚不服气道:“你怎么看来是为她呢?”
秦明道:“不瞒你说,我也是看到纺车才来的灵感。早先我就疑惑,这送殡的路上,宝玉不大工夫,就连着见了两位古怪的人,刚才是个王爷,现在又是个农家女,虽说二人身份有天壤之别,可宝玉的态度却惊人地一样,对王爷那是一见如故,对村姑也是恋恋不舍,恨不能就跟了二丫头去。对此,我绞尽脑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秋真道:“这回有意思了吧,王爷是把玩玉的弄璋者,二丫头是把玩纺车的弄瓦者,其实都身份了得啊。”
山岚道:“你的意思,二丫头的身份和王爷一样?”
秦明道:“差不多。”
山岚道:“什么叫差不多,不是不让瞎猜吗,得有真凭实据才行。”
芸轩道:“我有两个证据。”
“什么证据?”
芸轩道:“第一,凤姐哄宝玉有句话。刚出城,凤姐儿记挂着宝玉,怕他在郊外纵性逞强,不服家人的话,便命小厮来唤他,说:好兄弟,你是个尊贵人,女孩儿一样的人品,别学他们‘猴’在马上。下来,咱们姐儿两个坐车岂不好?”
山岚道:“女孩人品,姐儿两个。”
芸轩道:“说宝玉女孩一样的人品,他对应的动作,就是饶有兴致地玩纺车,而不是把玩男人们用的锹、镢、锄、犁等物件,他是不是女孩?表明他此时就是个丫头。”
“第二个证据呢?”
芸轩道:“北静王有一句赞语,说他是龙驹凤雏,将来必定雏凤清于老凤声,强调的就是一个‘凤’字,凤丫头是大凤,凤雏就是小凤,有了这个字,就可以和二丫头联系了。”
山岚道:“我听出来了,和凤姐儿同车坐着的姐儿俩,就是大凤和小凤,干脆就是大丫头和二丫头,所以宝玉是二丫头。”
秦明道:“我看车里是俩丫头,二丫头代指俩人吧。”
山岚道:“你又胡乱意会。”
秋真道:“倒也不算意会,就看二丫头对宝玉的态度。见宝玉动她的纺车,就跑了来嚷道:别动坏了!宝玉呢,又是忙着丢开手,又是赔笑,一副服服帖帖的样子。二丫头就说:你们哪里会弄这个,站开了,我纺与你瞧。完全是一副瞧不上的样子吗,这感觉像什么?”
秦明摸着纺车道:“宝玉是班门弄斧,二丫头嫌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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