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楠父母开的鱼档就在“莲花”菜场,距离他们住的弄堂步行也就五分钟,所以许多来买鱼的都是邻居,熟得很。
邻居来买鱼,碰到不太忙时,总要闲聊几句。
“鲜菊,这野生的鳜鱼究竟怎么区别呀?”说话的是一位戴眼镜穿素色旗袍的老太太。
“看它没用,你认我就成,我还能拿养殖的当野生的卖给你吗?”邹楠的母亲麻利地破着鱼。
“那是,我就问问,学习一下呗!”老太太笑道。
“其实也简单,养殖的脂肪厚,野生的吃了上顿没下顿,连鱼肚都看不见一丁点脂肪!”邹楠母亲翻开鱼肚子给对方看。
“哦……”老太太探头瞜了一眼,会意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诡秘一笑,“鲜菊,你家楠楠是不是找男朋友了?”
邹楠母亲将鱼打好包,放进老太太的提篮里,“孩子的事,我不管,也管不了!”
“瞧你这话说的,楠楠可是你和老邹的心头肉,找男朋友这么大的事,你们夫妻俩能不上心?”
中午,来买鱼的不多,老太太把提篮搁在一旁的案板上,似乎想深入地谈下去。
老太太家和邹楠家住同一个弄堂,打小看着邹楠长大,非常喜欢邹楠。老太太有个孙子,比邹楠大两岁,在法国留学,快要回来了,老太太想让邹楠给自己当孙媳妇,诚心诚意地!
“上心?我家那位最上心的是麻将!”邹楠母亲摘掉橡胶手套,埋怨,“这不,留我守摊,自己跑去麻将馆鬼混去了!”
“你家老邹好麻将全弄堂都是知道的,小赌怡情,我没事啊也喜欢摸两把。”老太太听出对方似乎不愿意往深了谈,忙解释,“你别多想,我只是觉得找女婿别的不说,一定得知根知底的才好,一个弄堂住着的最好!”
邹楠的母亲当然听得出弦外之音,老太太的孙子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那孩子比女儿大四岁,成绩优异,从市重点高中考上复旦大学,后来又去巴黎的第五大学留学,主修哲学。孩子性格腼腆、孤傲,因为家庭、自身的条件优越,有点“目中无人”,对弄堂里的长辈都是爱理不理的。曾有好事者调侃,说邹楠和他是女貌男才天生的一对。
两个孩子在一条弄堂里长大,低头不见抬头见,自然也是相熟,高二那年暑假,老太太的孙子还帮邹楠补习过功课。
当然,那是一种朦胧的、少男少女之间才会有的、纯洁的好感!
多年之后,邹楠把它定义为自己无疾而终的初恋,当初拒绝王睿的追求,这也是一层原因。
不过邹楠的母亲并不看好这两孩子,她更喜欢王睿的世事通透,会来事,接地气,她认为像女儿这种孤傲的性格,找王睿那样的会容易幸福。
又闲扯了几句,邹楠的母亲便佯装忙碌,打发走了老太太。
傍晚收摊,搬塑料脚盆时,她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差点摔倒,右手的胳膊肘蹭到水泥墙上,划出一道血口子。
邹楠晚上回家,在弄堂里听说了母亲受伤的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到了家,见母亲正在厨房而父亲翘腿喝着酒,心里生气,但忍着没发作。
“怎么回事啊?”邹楠凝视着母亲胳膊肘上的纱布包,心疼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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