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迎上了那名黑衣人,而苏南星则对上了那名赤身汉子,安都的对手自然就是那名持斧壮汉。
对于众人对手对战的选择,黑衣人和赤身汉子并未作出任何表示,他们对于对手是也谁根本不在乎。显然,他们对于自身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你再精明的算计也全都是虚妄。
看到对方展现出来的底气,苏南星的心中又是一沉。今天这一战,只怕是难以取胜啊!看来,即使众人最后能侥幸逃脱,胜得也会很惨烈。
最先出手的是安都。因为他与持斧壮汉正面对敌的实力实在太过悬殊。所以,安都并不打算近身与他缠斗,而是选择拉开距离,以长弓发起攻击。这样一来,只要安都不被持斧壮汉近身,至少已立于不败之地。
安都跳上骆驼,张弓搭箭,抬手就是一箭射向了持斧壮汉的双目。持斧壮汉的宣花大斧近身搏杀威力巨大,但却威猛有余而灵巧不足。只见持斧壮汉抬手横起大斧挡在面前,安都的箭射到他的斧面上,火星四溅,却也奈何不了他分毫。
可持斧壮汉若是对其不管不顾,安都又时不时地一箭射向他的软肋,尽是胸口、面门、腋下、裆下、后背等极为难受却又必救之处。况且,安都的力量并不弱,若不是持斧壮汉的力量异于常人,再加上用大斧的斧身挡箭,只怕一不小心就会被安都射杀。
持斧壮汉终于大怒,一手持斧挡箭,一边跳上骆驼的背上,想骑着骆驼去追安都。刚追了不远,却又被安都一箭射中了骆驼的前腿,持斧壮汉还没坐稳,便又从骆驼的背上跌了下来。
幸好这里是沙漠,以持斧壮汉的身形摔到沙地上,倒也不算太重。但却又被安都趁机一箭射中他的小腿,险些失去移动能力。持斧壮汉愤怒地站稳身形,一把折断了腿上的箭矢扔到一边。他刚想要冲向安都,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但却又被安都的箭逼了回来。安都的箭,速度既快又准,却又角度刁钻,叫持斧壮汉疲于应付。这令持斧壮汉内心十分窝火,是有力没处使,有气没地出。
所以,持斧壮汉面对安都便成了只能被动挨打的局面,根本近不了安都的身。再加上他的小腿上已受了箭伤,他只能待在原地,小心防备着安都的冷箭。
持斧壮汉奈何不得安都,安都一时间却也奈何不得持斧壮汉。于是,便成了两人相互对峙的局面。
但安都的箭矢却是有限,既然已取得互相无可奈何的局面,他便不再浪费箭矢。若是一旦安都携带的箭矢射完,只怕最后他将难逃被持斧壮汉挥斧劈杀的下场。可若是安都停止放箭,持斧壮汉便又欺身逼近。
于是,在安都故意拉开距离的情况下,两人的战斗也逐渐向外转移而去。
而在场的众人,除了明月公主和花曼以外,其余几人对他们的战斗却连看都不看。显然,黑衣人和赤身汉子都是极为难缠的对手,但苏南星和国师也是罕见的高手。双方对峙间,自然得全力以赴,不敢掉以轻心。
真正的高手对决时,绝不会小看任何一名对手。要知道,狮子搏兔尚且需要全力以赴,又何况是面对在场的高手,这是任何一名久经对战的高手都绝不会犯的错误。
国师看了看一旁对峙的苏南星和赤身汉子后,对着黑衣人道:“黑小子,这儿人多,施展不开,可敢跟老夫换个地方?”
黑衣人面无表情地看了国师一眼,声音没有任何的波动地道:“在哪儿杀你,对我来说没有分别。”说着,便先行转身向着沙丘后走去。
显然,接下来的两场对战都将是极为激烈,双方都将全力以赴,不想受到其他人的影响。
国师冷哼一声道:“狂妄。”说着,也向着沙丘后走了过去。他的目的本就是尽力拖延住黑衣人,一方面给明月公主等人制造机会逃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苏南星制造机会快速战胜赤身汉子。
对方虽然牵制住了他们,但他们又何尝不是被对方所牵制。若是对方没有战胜他们的自信和把握,明月公主和花曼自然也不用逃。真正的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胜负都只在顷刻间,绝不会太久。
所以,黑衣人根本不怕明月公主和花曼逃走。只要解决掉他们三人,明月公主和花曼便不再有任何高手保护。到那时,即使明月公主他们逃走,也不可能立马逃出沙漠,自然也逃不过他们接下来的追杀。
现在只剩下苏南星面对着赤身汉子,明月公主和花曼在一旁并不能给予任何帮助。
赤身汉子与苏南星相对而立,但却一动不动,仿佛一点也不着急。
这时,明月公主突然拉了花曼一把,大喝一声“快跑”,说完转身就与花曼骑上骆驼向着南边的方向逃跑。
众人原本是从西往东穿过了马贼的拦截网,向着边关逃去。
黑衣人他们既然埋伏在了众人的前方,也就是东边,那么自然不能往东逃。往西是回去的路,当然也不行。既然马贼能提前知晓他们的行踪,那后方的马贼不可能不知道。虽然夜巡风还在后方,但很可能他现在也已遭了马贼的毒手,往回逃只会撞上马贼的追杀。
往北逃当然也没有任何机会,匈奴国本就是在西域的北方。
那么,唯一能逃的方向自然也就只能是向南。阿部将军他们已经开始突围,若是他们突围成功,自然有机会撞上他们。更何况,大汉的援军若是已经出动,肯定也是在南方。只要遇上他们任何一支人马,她们都将得救。
这一切的前提是苏南星和国师他们至少能拖住黑衣人和赤身汉子。当然,要是能够战胜,自然更好。到时他们就可以直接逃离沙漠。否则,她们必定会被马贼抓住。
所以,她们不逃必死,逃却还有希望,向南逃是她们目前唯一的选择。
当明月公主拉着花曼开始逃跑时,苏南星一直在防备着赤身汉子的出手拦截。但赤身汉子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显然并不担心明月公主会逃出他们的追踪范围。
面对强敌,苏南星自然知道此时不能再分心。
苏南星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紊乱的内心,准备迎战。
正当苏南星要出手之时,却听这名赤身汉子突然出声问道:“你叫苏南星?”
苏南星一怔,不明白这名赤身汉子究竟是何用意,但他还是应声答道:“不错。”
赤身汉子又道:“听说你是他的朋友?”
苏南星又是一怔,一时没有明白赤身汉子所指的“他”是谁。
但若是说与苏南星在这沙漠里真正能称得上朋友的,当然是夜巡风。安都他们当然也算,但他们刚才都在,赤身汉子显然说的不是他们,而是指的夜巡风。
于是,苏南星答道:“是。”
然后,他就看到赤身汉子露出极为怪异的表情,不知是惊奇,还是嘲笑,又或是惋惜?
只见赤身汉子怪笑道:“没想到他这样的人,居然还有朋友?”
苏南星反问道:“他为什么不能有朋友?”
赤身汉子正色道:“他本是一个练刀的奇才,以他的刀法和悟性,将来自然是有机会将刀法练到极致,超凡入圣!可他却不该拥有这么多的感情,人一旦拥有了太多的感情,就会有牵挂,若是放不下牵挂,又怎能专心于刀?将来又怎么可能将刀法练到极致,超凡入圣?”
苏南星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却并不认同他的说法。
苏南星反问道:“照你这么说,一个人若是要将武功练到极致,就必须忘情绝性,专心武道?”
赤身汉子诚然道:“这是自然。”
苏南星讥讽道:“那这样就算练成了举世无敌的武功,但却泯灭了人性,这和畜生又有什么分别?”
赤身汉子并不理会苏南星的讥讽,反而认真地道:“人的一生在历史的长河中是如此的短暂,就犹如沧海之一粟,一现之昙花。每一个练武之人,若是不能到达武道的极致,就那样庸庸碌碌地活着,这和那些畜生又有什么分别?”
苏南星冷哼一声,道:“人活着自然是为了感受人生百态,体验这世间的喜怒哀乐。人之所以为人,而区别于畜生,正是因为人拥有了感情。不管你生前是高贵还是低贱,是富有还是贫穷,到最后都只不过是一抔黄土。当你结束这一生的时候,也只有情感才可以永恒。就算是武道,我相信,也只有至情至性之人才可以达到极致。否则,你就算练成了绝世的刀法,也只不过是一件杀戮工具,变成了刀的奴隶,被刀所驭。而不是驭刀,更成不了刀中之神!”
赤身汉子盯着苏南星道:“这话是夜巡风说的?”
苏南星道:“不错。”
赤身汉子长叹一声,对着苏南星道:“好!看在他的分上,今日我不杀你。”
苏南星冷哼一声,道:“但你也绝不会放我走,对吗?”
赤身汉子点头答道:“不错。”
苏南星嗤笑道:“那等那黑衣人回来,你们二人合力对付我,再由他杀我,又有什么分别?”
赤身汉子居然极为认真地回答道:“我说过今日不杀你,就也绝不会让别的人杀你。”
苏南星疑惑道:“为什么?”
赤身汉子抚摸着脸上那道极为狰狞的刀疤,道:“我欠他一条命,今日不杀你,就当还他了。”
苏南星看着赤身汉子脸上的那道刀疤,突然问道:“你脸上这道刀疤是他留下的?”
赤身汉子抚摸刀疤的手突然顿住,沉声道:“不错。”
苏南星突然笑了,道:“他曾经没有杀你,所以,你就欠他一条命?”
赤身汉子放下了抚摸刀疤的手,应声道:“不错。”
苏南星讥讽道:“你觉得我会信吗?你不过是想用言语瓦解我的战意,摧毁我必胜的决心。当我不再拥有必须拼死一搏的决心时,我就不再具有必胜的战意。当一个人已经没有了战意的时候,这时候再与人决斗,必死无疑。”
赤身汉子诧异地看了苏南星一眼,没想到这个在他眼里表面文弱的青年,居然对武功还能有如此深刻的见解。看来,任何人能成为“他”的朋友,都不是平凡之辈。
可赤身汉子却摇头道:“你错了。”
苏南星冷哼道:“我错了?”
赤身汉子认真地道:“对,你错了。”
苏南星道:“哦,那我错哪儿了?”
赤身汉子面容肃穆地道:“他曾经说过一句话,叫作‘剑心无垢,刀魂无畏’。”
他似乎怕苏南星不明白,又解释道:“剑如君子,刚正不阿是为正直,柔韧不屈是为气节,锋芒内敛是为谦逊。刀如霸者,刚猛霸道而决绝,一往无前,无所畏惧,需具备非凡的智慧与胆识。一个用剑的人,若是剑心不正,心中有垢,其势必弱,那么他的剑法将永远也不可能登峰造极。刀法也是一样!一个用刀之人,若是没有一颗无畏的刀魂,失去了一往无前的勇气与决心,那么他的刀法将永远也不可能登凌绝顶。”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苏南星道:“当年我败在他的刀下,他没有杀我,所以我欠他一条命。我若是不能还上他这一命,那么将来在我面对他时,我就无法全力出手,我就不可能胜他。我若是永远也无法胜他,那么,我的刀法将永远也不可能再进一步。”
苏南星盯着赤身汉子道:“所以,你现在不杀我,就是为了破除心中的禁锢,好在将来能杀他?”
赤身汉子点头道:“不错。”
苏南星道:“很好!那你就当这一命已经还了。”
赤身汉子皱眉道:“我说得不够明白?”
苏南星笑道:“你说得已经很明白。”
赤身汉子疑惑地望着苏南星,既然他已经明白自己今日不会杀他,他为何还要出手?在他看来,苏南星武功虽然不弱,但却并不是他的对手。苏南星出手,结果只会是死。
苏南星郑重道:“我跟你不一样,你是为了杀人而杀人,我却是为了救人而出手。你可以不出手,但我不能眼看着我的朋友去死!就像你说的一样,我今日若是放弃出手,那我今后在武道也永远不会更进一步。另外,我既然是他的朋友,那我就更不能不出手。作为朋友,他既然从来没有让别人失望过,那我作为他的朋友,自然也不会做出令朋友失望的事情。”
赤身汉子不禁重新正视眼前这名青年,苏南星已用他的勇气赢得了他的尊敬,他也终于开始将苏南星正式当作一名可以与他一战的对手。
赤身汉子点头道:“很好!既然你意已决,我就和你公平一战。但我既然出手,就绝不会手下留情。”
苏南星应声道:“理当如此。”
国师与黑衣人已来到了沙丘之后。
二人相对而立,互相对峙着。
黑衣人的武器当然他是手里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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