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
城破的很快,哪怕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周了下令出城而守,也改变不了双方实力差距的事实。
对方皆是身披重甲的铁骑,休息一晚后体力精神早已恢复了巅峰,哪怕是夜晚曾有几队大泉兵卒制造骚乱潜伏,依旧见效甚微。
周了知道城是必定守不住的,出城而战一是因为城门不过百米外便有民居,若是铁骑破城,那些吓破胆的百姓估计会引起骚乱恐慌,若是冲撞到这大什铁骑,周了可不信他们能活下来,二是铁骑虽说破城不会容易,却也是早晚的事,只能让双方伤亡更多,周了还是希望大泉旧卒多活下一些的,毕竟只要他周了战死,便不会有人为难一些俘虏了。
毕竟说占城三日,可没说一人不杀。
铁骑践踏,守卒出枪。
那大泉军卒冲在最前方的不是什么精壮青锐,而是一些已经年龄半百的老卒。
虽说年龄颇大,甚至能看见那盔中散落出的白发,但是杀敌陷阵却异常凶狠,那是千百次陷阵杀敌磨炼出来的手段。
青锐军卒大部分都被老卒护在后方,用那些老卒开战前请示那周了统领的话来说,就是自己这帮老兄弟岁数大,杀敌也多,哪怕死了,以后上报朝堂家里人也能得到不菲的安抚费,反而这帮子没打过几场仗的雏子,战功不多,死了家里也便倒了顶梁柱,几把子力气在战场上也发挥不了多大作用,就老实点猫后边就得。
周了答应了,因为他知道这帮随着自己多年征战的老卒已经气力将尽,只是想着多杀一些敌人,多攒一些战功,好让后方家中的老幼过的好上一些。
老卒虽死,意气风发。
铁骑如洪流,冲击着城门前那几千老卒组成的长枪阵。
厮杀惨烈,鲜血惨嚎若要震摇天际飘云。
林一一切都看在眼里,战场的凶残已经刷新了他的认知,一道道铁骑组成的黑色洪流轮流冲击那城门外的长枪林阵,双方各有伤亡,但林一明显的看出那大什是在练兵,起先冲阵的一些新编铁骑明显不够经验,但是几次冲击之后,但凡活下来的都有了一些变化,冲阵很辣,却是往往能躲过一波波各个角度刺来的长枪。
一匹战马竟好似穿花蝴蝶,在枪阵中一番腾挪,带起几片血花,便迅速蹿出枪阵,准备第二波冲阵。
林一没有打算出手,先前那好心的中年军卒老辛并未参与守阵,而是在枪阵后方张弓搭箭,带着一众青锐阻挡着大部分铁骑队伍的靠近,帮助前方老卒缓解压力,所以暂无什么危险,估计要等枪阵破后,林一才需要准备随时出手救他两次。
只有两次,再多也多不了了,林一知道那大什铁骑不会主动侵害普通百姓,也并未打算现身,除非关于无辜之人枉死,他不打算在数万人面前展露飞剑。
不是藏拙,而是分寸。
救人而将自己陷入险地,并非他的本意。
哪怕他飞剑再能带人,也带不下一个城的普通人,尽量不显漏山水,若是惹得那大什铁骑满城冲撞追杀,随手杀上几个惊慌逃命之人,那便是他的过错。
只出两剑,便算是报答了。
深深呼气,若是自己境界高些,剑力再强些,杀力再多些……
没人在乎他想什么。
下方又是将尽厮杀半天之后,终于随着周了以及一众陷阵老卒的身死而宣告城破。
显然那大什郎姓将军也知晓周了之意,只是命众铁骑将那些青锐卒士以战刀刀背拍晕,而后命人将他们扔进了城中的牢营。
城头战旗更换,成了大什的黑旗缥缈冉冉。
城外老卒喋血,城内黑甲森然。
郎仲抬头看着正当空的太阳,“这世上本就是有人照明月有人身披雪,各人有各自的隐晦与皎洁,那周了也算为国而死,真英杰也!”
身旁文士与他并肩,“将军不必感慨,是否照明月是否身披雪,大部分生下便已经注定了。”
“要不是老子读过几本书,真当你宽慰老子了!”郎仲嗤笑一声,转身走下了城头。
城已破,只需等上三日。
年轻文士也是苦笑着摇摇头,和军伍中人打交道,真是不易,微微叹气,也转身离开了城头。
身照明月之人高座庙堂,身披白雪之人苦海难渡。
大什是这般,大泉也应如是。
……
林一一剑未出,老辛并未面临生死而是被那蜂蛹而过的铁骑一刀背拍在了脖颈,直接晕死过去,而后随着一众战俘被关了起来。
没被拍晕之人,都死了。
林一很佩服这些无丝毫特殊的军卒,老卒守城力战而死,青锐军士也抱有必死之意。
林一知道,若不是那郎仲手下留情了,今日城中守军必然一个不留。
下方战场已经有人打扫,拾取军器,掩埋死尸,那周了死去的身躯半跪在地,单手杵剑,面朝西方。
好似在极远处,有一方人在等着他。
……
战争结束,林一便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中。
修气存源,锤炼武体一并进行,武体已经堪破门槛,马上迈入第二境了,修气窍穴开辟也有将近十分之一的窍穴溢满源气,林一摒除杂念,在一场军队战争中,他看到了很多。
有那不喜杀人之人,因为所立立场不同,狠下杀手,有那平日毫不讲理之人,为了救下战友以身试刀,也有那平日待人温和之人,一旦杀红了眼,便不见丝毫温润。
人心很复杂,人性也如此。
不过唯一的共同点,便是他们知道自己的本心——以身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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