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快起来了,你叔已经开始吃饭了!”
“呃……婶……这时候还练什么武啊!”陈博武揉着眼睛,只觉得那强光让他现在都有些睁不开眼,不知道死的时候是不是先炸的脑子,现在还昏昏沉沉的。
婶子和叔看起来还没有投胎啊……真好啊……还能见到他们……就怕是一会儿就要喝孟婆汤了……不过自己手上粘了那么多血,应该是投不胎了吧,不知能不能在地府也某个差事……
“曦曦呢,婶,投胎了没?”
“作死哦,睡迷糊了你!”
一股肥皂的清香涌进鼻头,温暖突然远离自己而去,陈博武突然一个激灵,一下子睁开了眼。
“啥?”
“啥啥啥!你师傅已经开始打拳了!再不起来,小心你叔上家法!”
他愣愣的看着那个在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的脸,不知怎滴,眼泪就冒了出来,他想擦掉眼泪,却是越擦越多。
女子已近40,但有些娃娃脸,看起来只有30出头,穿着一身素衣,身上有着那种典型的江南小女人的风情,只是一开口,却是浓重的北方味道。
“哭啥?”那年轻女子吓了一跳。“咋了小武?不舒服啊?不舒服就不练了,我和你叔说!一天就知道练练练,有什么用!我们小武可是要考状元呢!是不是?”
“婶……几点啦……我是说,几号啦?”
“真迷糊啦?”年轻女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没发烧啊……你今天开学,快起来吧,我和你叔说,今天不练武了,省的上学没精神。”
“没事,婶!”他脸上挂着金蛋蛋,嘴咧的前所未有的大,他不知道这是梦,还是什么,他也不想知道,他只希望,不要醒过来……
“多大了,还掉金蛋蛋!”女人拍了拍脑袋,把他轰下了床。
他爬起来,看着自己身上的秋衣秋裤,有看了看房间,很小,只有一张书桌,一张单人床,头顶的空调是婶子上个月发了工资刚刚按的,房间里最占地方的,是一柄练功剑,通体亮银色,就放在床边的角落里,他清楚的记得那炳剑的重量,13斤7两,无配重,没有缠柄,师傅去年亲手打的。
“婶,我上高一了吗?”他站在床下,看着婶子麻利的叠着被子。
“作死哦!高二了都上了小半年了,寒假光顾着玩了,这都忘了?还指望你小子考状元呢!”婶子回头戳了戳他的脑门,一把拍在他后脑勺上。
高二寒假?2088年?明天开学?2月2号?
“快去吃饭!”
“我去看看师傅!”
“去找揍啊?”
婶子抬了抬手,没拉住,摇头看着他一路跑到客厅,又突然跑了回来,一把抱住了他。
“干啥?找揍呢?”婶子杏眼一瞪,竟让他心底有点发憷,他嘿嘿笑着松开婶子,一抹脸。
“没啥,婶子,想你了。”
“滚蛋,该让你师傅揍你一顿!”她抬手作打,陈博武捂着脑袋一溜烟跑了出去。
“这臭小子,该不会想小姑娘了吧。”她站在原地想了想。少年悸动,容易产生幻想,这是人伦常情,倒也不必大惊小怪,只是需要让人正确引导。
“婶子,我没想小姑娘,就是想你了!亲人的那种想!”
女子吓了一条,谁知陈博武又突然跑了回来,抱起那把练功剑,趁着女子巴掌落到头上前又跑了出去!
“噗嗤”
女子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爹娘去的早,而且亲眼看着他爷爷死在眼前,从小就早熟,上了高中以后,变的沉闷的和个小老头似的,从没见他这么开朗过,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30分钟!”
师父的声音还是那样,一说话就和打闷雷似的,从小只要师父一开口,他就怕的要死,现在他却觉的这声音像是天籁。
“滚过来!”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一条藤椅上,穿着练功服,头顶升腾着白雾,即便坐着,也能看出此人身材精悍,长相也是真真个叫豹头环眼,燕颔虎须。
“师父!”他走到椅子前,却是噗通一声,直挺挺的跪了下去,眼睛眨也不眨,头硬硬的就撞在了那青石板上。
“嗯?”那男人楞了一下,眼睛一眯,声音更响。
“咋了?有事就说!老子教过你遇事就跪吗?!”
“没啥,师父。”陈博武抬起头,硬压着喉头的哽咽感,声音有些发涩。“我起晚了,合该受罚。”
“刺剑,200下,你今天开学,晚上回来后,加500下。”
那男人脸抽了抽,却是强装严肃,一拍藤椅,站了起来,径直走进了房间。
陈博武看着那身影消失在朱门间,吸了口气,打量了一眼这熟悉的小院,这小院在现在算是个稀罕物,城中村这东西都消失了几十年了,其实早该拆了,当年这“拆”字都喷到了外面的墙上,却是因为国家要保留城市“古貌”,正好这片小院子大多是起于明清时期,也就保留了下来,还成了一个古镇景点,国家没事就给免费翻修院子,周围的人搭着景点的顺风车做点小买卖,也富裕了起来。
高二第二学期开学,那就是2088年,16,怪不得觉的精神健旺,身体仿佛在迎着阳光吸收养分,这时候,曦曦上高三,比他大一岁……他看向院子南边,房门闭着,簪花窗户上看清里面,只能看到一层白雾。
“还不动?”
师父的声音远远传来,陈博武拿起练功剑,抽调上面的布,弓腿箭步,剑与肩平,‘嗤’的一声刺开了空气。
“嗯?”那男人却是在窗户上观察着,看见这一剑,眼神一凝。
“这小子,最近偷偷练功了?”
“看啥呢?”他妻子来到身边,把他吓了一跳。
“你咋走步没声?”
“你不是耳听六路么?还高手呢!”那女人白了他一眼。“问你呢,看啥呢?”
“这小子,最近都在干啥?”男人却是摸着下巴的胡子问道。
“我哪知道?天天不着家,还不是让你吓的!我可告诉你,小武那可是要当状元的,你别天天逼着他练武!”
“我逼着?”那男人嘿然一笑,却是对妻子无可奈何。“你也是行家,你看看那小子!就刚刚那一剑,没10年……不!20年的功夫,你练的出来?”
“我要不是没有天赋,我爹能收你当徒弟?瞅你那傻样!”女子说着,却是趴到丈夫旁边,看向院子里。
陈博武一剑一剑的将空气刺穿,注意力却是在南边的房门上,他期待着那扇房门打开,然后看见那无论岁月如何磨砺,却在心底永不褪色的面容。
“小武啥时候这么厉害了?”女子惊讶的看向丈夫。
她天赋不佳,弟弟又是个死活都不肯练武的读书苗子,妹妹也与她一般无二,父亲就把一身功夫传给了女婿,这女婿本身却也是有家传功夫的,倒也破得父亲喜爱。
但她虽然武力一般,却好歹耳濡目染几十年,眼力还是有的,那一剑的速度,角度,刺剑时身体的协调性,不是一般人能刺出来的,这种基本功,才是最见功力的地方!
“这就是天才!练武的天才!”那男人得意的看着妻子。“你以为脑袋瓜子好使就只能读书?脑袋瓜子好,练武才能事半功倍,这就叫悟性!你别看这臭小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他练一个时辰,顶咱们练三天!这就是天赋!求都求不来的东西!”
说着,他却是叹了口气。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