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高峰期，在温饱问题已经基本得到解决的县城里，人群里牵着孩子的母亲，玩命似的一路狂奔的害怕迟到的公司小职员，骑着电摩打算出门办货的大叔的人群把路口堵的严丝合缝。
出租车后座，坐在后面的年轻人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五官隽秀，皮肤白皙，靠着车窗坐着，夏末清晨的阳光斜斜透入，给他的几缕轻薄的刘海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
手机震动了几下，赵青禾点开跳出的信息。
【妈妈：禾禾，到一中了吗？】
【还没呢，路上堵着了。】
【妈妈：做事情要有时间观念，以后开学了要早点出发。】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穆红女士严肃说教的样子。
赵青禾托着下颌，修长的指尖在手机键盘上跳跃：【知道啦。】
【妈妈：到了新学校要好好学习，稳住年级前十才行。禾禾，你是高干子女，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凡事要以身作则，给同学们树立一个好榜样……】
信息一条接着一条蹦出，赵青禾长长吐出一口气，索性将手机倒扣起来，不去看它。
有微凉的风灌了进来，是司机大叔摇下了车窗，顺手点开车载广播。
电流的嘈杂声中，两名主播正在评论近期的体育新闻。
“……在刚刚开始的十强赛中我们中国队在沈阳五里河体育场对战阿曼。”
“是的。国足主场坐镇沈阳五里河体育场，他们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等优势，只要这场比赛胜了，他们就可以提前两轮进入世界杯....……”
司机大叔听了两耳朵，突然开口：“小帅哥，你觉得国足能踢进世界杯吗？”
“什么新闻？”赵青禾被司机的大嗓门拉回现实。
大叔说：“你不是要去一中吗？刚新闻里说，国足踢赢最后一场就能进世界杯了。”
赵青禾对足球不太感兴趣，随口应了声：“那又怎么了？”
司机点头：“我们没有自己的中国足球文化，这点导致中国足球始终起不来，很多时候，中国足球的成绩看似有所起色，有几个关心我们中国人自己的竞技运动？”
听到这，赵青禾微微晃了晃神。
似乎在很久以前，自己也曾对别人说过类似的话。
大叔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清好模好样的男生，笑道：“不过你这样的乖学生，应该不喜欢这种对抗性强的东西吧？”
穆红的短信适时蹦出，一锤定音：【你是妈妈的乖儿子，在这里别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交朋友，小地方的人都没什么素质。】
乖学生么？似乎每个人都对他如此期望。
赵青禾垂下纤长的眼睫，轻声说：“那可不一定呢！”
绿灯了，车子驶动，窗外街景缓缓倒退。
时隔一年再回到LS市，这儿的变化让赵青禾觉得有些陌生，道旁的香樟树将阳光切割成金色的光斑，一如心事铺了满地。
妈妈穆红是老师，不知道是不是进入了更年期，变得爱说教，爸爸赵庆平是检察官，性子强，夫妻俩这两年没少磨嘴皮子。
去年赵庆平因为要处理个大案子要去凉山，穆红也因要评高级而远赴XJ支教，夫妻俩为事业各奔东西，聚少离多，如果不是这样，赵青禾也不会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转学。
车子骤然一停，赵青禾从思绪中抽身，问道：“又堵啦？”
司机大叔从窗外伸出头看了眼，骂了声：“前面小摊小贩在卖东西，根本开不进去。”
距离一中很近了，过个马路走两分钟就到，要是坐车则要从前面红绿灯口掉头，少说得慢上五六分钟。
“那您靠边停吧，我自己走过去。”赵青禾收拾书包提议。
“行！”司机给他指路，“你过马路，再往前走五百米就到了。”
凉山是N市代管的县级市，面积很大但周围都是山区，大概只有七十多万的人口。赵青禾是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来是当志愿者去沈幼楚所在的红苕县里，山区的城市和发达地区总是有差别的。他先坐的大客车，到了之后打了一辆出租车，路上一直看着窗外。
凉山近两年也开始发展了，车开一路，随处可见围起来的施工现场，工地一多，环境也难免受到影响。
不过，就算一路看过来，有了一定心理准备，当赵青禾坐车来到凉一中的时候，还是被震撼了一把。
印象里，他还没见过破成这样的学校。
离着五六十米远看着它的时候，赵青禾就能感受到那股浓浓的的破败气息，就像十几年没人住的老房子，自己带着味的，赵青禾走到校门口，一个人也没有，门卫亭基本就是个摆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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