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州府辉县城外的一座破庙内,麻三抱着他的刀,侧卧在干草堆中。
干草是农户堆放的,破庙原本供的是佛。五十多年前,前朝永宁拾年灭佛之后,这座佛庙便被废弃。永宁帝灭佛的原因很简单,和之前朝代灭佛如出一辙——蠹耗国风,诱惑人意!佛家常说的度化众生,然往往只看到佛庙兴旺,佛宗兴旺,却不见百姓兴旺,民生兴旺。佛法所说的普度众生,但众生无论信于否,皆可受之庇护。乱世道士下山救人盛世和尚下山行骗,佛法之说,实乃愚弄百姓。永宁帝命人击破焚烧佛像及佛经,拆毁寺院,砸佛塔、毁佛像、烧佛经……。信徒虽有怨言,谁又能于天子争!
一场灭佛,五十年来,整个北周寺庙所存无几,佛家大多已牵往东岛和南韶去了。
庙宇已成了农夫囤积干草之所,香火已断,不见往日繁荣,倒是个流浪夜宿的好去处。
麻三的斗笠靠在身边,眯着眼睛睡了片刻,忽然间,马蹄之声远远传来,五六匹骏马疾驰奔来。
马儿奔到破庙停下,马上的六名骑士下了马,鱼跃进了破庙。
为首的武威镖局的三当家陆沉栾,他身后的有趟子手林河以及四名武威镖局的好手。
林河引着路,边走边道:“陆三爷,你说大当家的是不是消息有误,咱们一路追来,也未见着那贼人踪迹。”
陆沉栾道:“咱们只管听吩咐办事,到了固州若是还未寻到,也好回去复命。”
林河道:“是,是!只是有点遭罪,这荒郊野外的连个客栈的影子都没。”
陆沉栾轻斥道:“怎么?咱们跑镖在路上,风餐露宿惯了,这点苦算不得甚么。”
林河嗫嚅道:“是,是。属下不是担心三爷你身子么?”
陆沉栾走进破庙,环顾了一眼。
庙内只有五堆干草,佛像早已损毁成,陆沉栾的眼睛停留在第三堆干草之上。
那堆干草正是麻三躺卧的干草,此时麻三不在,但他躺卧的痕迹犹存。
陆沉栾走上前,伸手探了探,惊道:“风来,紧忽。”
这句话是黑话,说的意思是;有敌人,大家注意。镖局常在各省押镖,黑道的堂话倒是熟悉的很。
林河等人闻言,连忙抽出兵刃,围在一团。
陆沉栾双手抱拳道:“拉挂子借路,白天指个招子。”
他等了片刻,不见有人回答,续道:“拖钱孙过线子,未奉招呼,按规矩,递个坎子,咱们也好接着。”
陆沉栾边说,边环顾破庙房梁四周。
星光下,右手的木梁之上,刀光隐现。
陆沉栾冷笑一声,道:“片子泄了光,梁头易着凉。”
陆沉栾这些话都是切口,房梁上的麻三听到这里,知道已被陆沉栾发现,麻三翻身而下,手里抱着刀,他的斗笠在落地之时已经带到了头上。
林河惊道:“三爷,是这贼子!”
陆沉栾待看到麻三抱着的短刀和那破落的斗笠时,便知眼前这人乃是自己一路搜寻的刺客,刺杀二当家马五的人。
五威镖局的人将麻三团团围住,陆沉栾抽出腰间马刀,冷喝一声道:“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在这里被兄弟们碰见,杀人偿命,猪笼子备好,阁下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教兄弟们请你?”
麻三冷冷道:“我不杀你们。你们快走吧!”他的语气依旧冰冷,就好像从没有自地狱里出来一般。
林河道:“贼子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一个人怎么抵得过我们六人。”
麻三道:“一人六人都只是数字罢了。我说过,我不想杀你们,别给我杀你们的理由!”
陆沉栾心中知道,能够一刀杀了马五,武功必然在自己之上。好在自己这边有六人,只要一起围将过来,麻三便是三头六臂,也是断然无法全身而退。
他思忖方毕,吆喝一声道:“点子扎手,一起儿上。”
一语方毕,六人各持刀剑,或自上而下,或横冲直闯,或虚晃一招,俱都往麻三身上招呼。
麻三身子没有动,在他眼中,这六人的刀剑太慢,慢的就好像秋风中的落叶。麻三的刀,在空中一划,便将落叶斩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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