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被突然袭来的狂风卷到教室外头,在昏黄的天穹下无助地飘动。
墨色的云浪似天兵压境,从操场西头的树梢一直遮到最东边的江面,最幽深处正对操场正上方,如同被濒临癫狂的情绪驱使般沸腾、翻涌、沉降。
教室里静无生机,黑板上的暖寒流流向图才画到一半,于小观猛地望向四周,课桌倾倒,书页与卷子在风中四散,偌大的教室竟只剩他一人。
再次望向窗外,漫天浓云却不见了。身上的潮湿愈发明显,于小观不敢回头,仿佛有黏腻的手环住他的胸腹,又攀上脖颈。
被浓重的窒息包围,于小观无力抵抗,任由那手拉着自己向后倒去。
“啊……我才上高一,就要死了吗?”坠落感袭来,于小观想道。
“砰”地一声巨响,吓得讲台上正画着地图的老戴生生按断了粉笔,瞪着他那双牛眼睛忿忿回头。众学生懵逼的视线中,于小观正突兀而局促地站着,梦境的恐怖余韵还未在他的脸上散去,和脸颊的红痕、嘴角的口水一样瞩目。
仓皇醒来的于小观膝盖猛地撞上了课桌底部,才发出巨响,惊慌地站起,发现刚才只是梦境,嘴角不由得挂上劫后余生的侥幸笑容。
只是这笑容还未完全展开,就被老戴无情打断了。
“别干站着啊,把这题答了。上黑板作出此处洋流流向,判断性质,并画出等温线。”
断了半截的粉笔抛到于小观桌面。
于小观定了定神,捡起粉笔走上讲台,边画边讲到:“根据海岸线判断这里是阿拉伯半岛,靠着北印度洋,冬季受东北季风影响形成寒流,夏季受西南季风影响形成暖流。等温线就这么画。”
“唰唰”几下狗刨的笔迹,于小观再要下笔,头顶便吃了一记爆栗。
老戴轰他下去:“回位回位,讲的意思到了,只是下次想回答问题,举手就行,不要放炮一样试图引起我的注意。”
全班哄堂大笑,于小观也腼腆地笑了。
课间操的音乐骤然响起,老戴扯着嗓子喊:“楼下列队,班长把队伍拉到操场去,快快快!”
袁城一中的课间操秩序出了名的严,于小观正被人流裹挟着下楼,一只强壮的胳膊突然从旁挟持住了他的喉咙。
“好啊你,就知道赶着黎星绛来上课的日子出风头!”
于小观头也不抬,胳膊上浓密的汗毛搔得他直想打喷嚏,用手拨开汗毛,无奈地说:“做噩梦了,我也不想啊。”
“切,信你有鬼。”胳膊松开,露出一张嫌弃的脸,正是张立新。
远处的哨声响起,班长带队走远了,于小观拔腿赶上,一边混进队伍末端,一边装作漫不尽心地搜寻着那个身影。
于小观个头足有一米八九,双眼如探照灯般从队伍前梢一直扫到脚下,但毫无收获。
心中不自觉闪过一丝落寞,背上则突然传来柔软温暖的触感,他激动地想转过身来,那柔软却更紧地贴住他,直烫得他整个人酥麻。
“我就知道你在找我!”黎星绛笑声爽朗,如一束骄阳径直穿透四周此起彼伏的起哄与调笑声,粲然映在于小观的心湖上。
如同有感应般,于小观眼底似乎也泛起粼粼波光。三个月不见,他对这丫头的想念有增无减,却无法宣之于口。
“你还知道回来?”于小观故意转身不再看她,小心地宣泄着16岁少年该有的傲娇。
“是啊,这次的剧本太精彩了,演得过瘾,要不是惦记着某于同志,回学校的路我都忘了八百遍了!”黎星绛嬉笑着归队,继续接受着女生们对她返校的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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