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从曲洋与刘正风的谈话中可知他二人命不久矣,但见刘正风面色从容,轻轻一笑,说道:“能与曲大哥携手共赴黄泉,刘正风无所惧耳。”曲洋长叹道:“可惜从今而后,世上再也无此琴箫之音了。”刘正风笑道:“你我今晚合奏,将这一曲《笑傲江湖》发挥得淋漓尽致。世上已有过了这一曲,你我已奏过了这一曲,人生于世,夫复何恨?”“贤弟说得不错。”曲洋轻轻拍掌,道:“我与刘贤弟,如俞伯牙有钟子期,虽死而无憾也。”
春秋时期,伯牙鼓琴,志在高山流水,子期听而知之。子期死,伯牙绝弦破琴,终身不复鼓琴。董庆笙默默想道:“曲洋此人心高气傲,孤苦了大半辈子,临死能有刘正风这个知音相陪,也算不枉此生了吧。”他面色戚戚然,对这二人既可惜又羡慕。唯有喜爱音律的人,才会痛惜懂得音律的人;唯有通晓音律的人,才会明白知音难觅。
静了一会,曲洋却又叹了口气。刘正风道:“大哥却又为何叹息?啊,是了,定然是放心不下非非。”曲非烟声音响了起来:“爷爷,等你和刘公公慢慢养好了伤,咱们去将嵩山派的恶徒一个个斩尽杀绝,为刘婆婆他们报仇!”
心脉断绝的伤,如何能够养得好?曲非烟虽然明白,但也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月光下见她肩头微微耸动,似在强忍哭泣。董庆笙虽厌恶曲洋,却又不忍心小萝莉失去唯一的亲人。“可怜曲丫头幼年父母尽丧,此时爷爷也将离去,这可如何是好?”他叹了一口气,黯然伤感时,猛听山壁后传来一声长笑。
笑声未绝,山壁后窜出一个黑影,青光闪动,一人站在曲洋与刘正风两人之前,身材矮胖,手持长剑,嘿嘿一声冷笑,说道:“女娃子好大的口气,将嵩山派赶尽杀绝,世上可有这等称心如意之事?”刘正风站起身来,说道:“费彬,你已杀我全家,刘某中了你两位师兄的掌力,也已命在顷刻,你还想干甚么?”
“原来是左冷禅的四师弟,嵩山派的大嵩阳手费彬。这厮在江湖上也算有名有姓的高手,但应该比不上余沧海。”董庆笙暗忖。大抵是觉得自己能抗衡费彬,便放松了心情,一时把自家经脉受伤,须得好生温养的顾虑给忘记了。
费彬哈哈一笑,道:“这女娃子说要赶尽杀绝,在下便是来赶尽杀绝啊!女娃子,你先过来领死吧!”扬起长剑指着曲非烟轻蔑道。董庆笙见状冷笑,低骂道:“什么嵩山派大嵩阳手,趁人之危,好生卑鄙。”令狐冲惊讶于刘正风全家竟被费彬杀光了,可见费彬欺凌一个小女孩儿,脸色一沉。
刘正风道:“姓费的,你也算是名门正派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曲洋和刘正风今日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死而无怨,你去欺侮一个女娃娃,那算是甚么英雄好汉?非非,你快走!”曲非烟道:“我陪爷爷和刘公公死在一块,决不独生。”刘正风道:“快走,快走!我们大人的事,跟你孩子有甚么相干?”
二人连连劝说曲非烟快快离开,董庆笙知道曲萝莉性子非同一般倔强,加之她与爷爷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感情颇深,哪里会轻易放弃爷爷独自逃生。果然见曲萝莉跺了跺脚,决然道:“我不走!”刷刷两声,从腰间拔出两柄短剑,抢过去挡在刘正风身前,叫道:“费彬,先前刘公公饶了你不杀,你反而来恩将仇报,你要不要脸?”
“死丫头,.uuksh.m以你那两招三脚猫功夫怎敢去逞强,岂不是以卵击石么。”董庆笙咬唇暗气,不禁以己度人忖道:“反正曲洋与刘正风都快要死得人了,早死两三个钟头也没甚么。这丫头平素机灵无双,怎么此时竟看不清形势?”只听费彬阴森森的道:“你这女娃娃说过要将我们嵩山派赶尽杀绝,你这可不是来赶尽杀绝了么?难道姓费的袖手任你宰割,还是掉头逃走?”
刘正风拉住曲非烟的手臂,急道:“快走,快走!”然而他受了嵩山派内力剧震,心脉已断,再加适才演奏的一曲,心力交瘁,手上已无内劲。曲非烟轻轻一挣,就挣脱了刘正风的手。便在此时,眼前青光闪动,费彬的长剑刺到面前。曲非烟左手短剑一挡,右手剑跟着递出。费彬嘿的一声笑,长剑圈转,拍的一声,击在她右手短剑上。曲非烟右臂酸麻,虎口剧痛,右手短剑登时脱手。费彬长剑斜晃反挑,拍的一声响,曲非烟左手短剑又被震脱,飞出数丈之外。曲非烟跟着任盈盈学了几年的武功,但她性格太过于跳脱静不下心来,只学会了几招花拳绣腿,眨眼间就被费彬擒住了。
“曲长老,我先把你孙女的左眼刺瞎,再割去她的鼻子,再割了她两只耳朵……”
“欺人太甚!”眼看着费彬以长剑拍着曲萝莉俏脸,谑弄玩耍,董庆笙心头恶气顿生,再也按捺不住了。可他瞧了一眼令狐冲,秀气的黛眉又蹙紧了,表情左右为难,想道:“非烟遇险我焉能不救,可令狐冲就在边上,我一出去,势必会被曲洋认出来。该怎么办好?该怎么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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